3月23日下午，第九届园冶高峰论坛之“融合与开拓|国际新锐设计师论坛”召开。上海商学院园林景观设计系主任郗金标发表演讲提出，中国很多传统村落正面临着消亡，村民外出打工导致了很多空心村，废弃村落、废弃庭院已成为农村当下普遍的现象。目前国家对农村的支持力度很大，也希望对传统村落进行保护和改造。他分享了自己对鲁南农村小院改造设计的思路，希望建成有组合式、立体式景观，兼具生产功能的养生小院，实现对废弃村落的再生。

▲郗金标在国际新锐设计师论坛演讲

　　以下为郗金标演讲主要内容：

　　我要汇报的是一些初步想法，这些想法现在还没开始去做，但是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也相信这些想法通过努力是可以实现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农村有着一种天生的亲切感。这几十年的观察，深深感觉到了农村的巨变，也自信对农村的问题还算略有了解。

　　第一，目前我们国家对农村改革和发展的重视程度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支持的力度前所未有，世所罕见。从2017年的十九大报告，到2050年农村的长远规划都可以清晰的看出，我国农村发展正面临着千载难逢的机遇，未来的农村将是很多人向往的去处。我这几年回家的时候，也清楚地感觉到，广大农民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他们的幸福指数比我要高，不少村民告诉我他们最大的遗憾是自己早生了几十年，遗憾自己没有出生在现在的年代，不能享受今后更多的幸福。

　　第二，目前中国很多的传统村落正面临着衰落和消亡。因为越来越多的农民工外出打工，出现了很多空心村。我们老家的一个叫李庄的村庄，整个村的院落、建筑，目前基本处于被废弃状态，当地政府特别重视，希望能找到一个让废弃村落再生的途径。年前，我和镇党委书记、镇长等父母官领导还专门就此问题讨论，希望能把这些废弃错落和庭院改造了，做出几个废弃院落改造利用的样板。

　　我的老家竹园村，也有很多小庭院被废弃了。这些被废弃的庭院中的建筑都是鲁南山地砂岩特色民居，这些庭院或是四合院、或是二进院、院中院，是当地居民生活方式的集中反映。

▲鲁南山地砂岩特色民居

　　去年，我们上海商学院的宋婷老师、吕娜老师，还有我，带了好多学生，对我们老家竹园村做了一个传统村落保护与发展规划方案，同学们对这些废弃的院落、传统建筑一个一个进行编号，几十座建筑和庭院都是没人住的，被废弃了，非常可惜。

　　竹园村2017年被评为山东省第四批传统村落，2018年被评为国家级传统村落。在做（规划设计）的过程中，当地政府也希望对这个传统村落进一步改造提升。

▲山东枣庄山亭区冯卯镇竹园村

　　第三，还有科技小院，最早是我的导师张福锁院士的团队做的，目前已在全国做了一百多个，从国家领导到国内外的知名专家，对科技小院的评价都非常高。受到科技小院思想的影响，我就想到了利用这些废弃庭院改造成一些兼具经济、生态、文化功能的养生小院这一想法。

　　基于前面的分析，国家对农村改革发展的大力扶持，为农村的发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我们应该紧紧抓住这个机遇。再就是农村众多的废弃小院已严重影响了农村的村容村貌，影响了农村的经济发展。就如我们老家的这些废弃小院如果不能被改造提升，赋予其新的生机，那么新农村建设，美丽乡村建设，农村经济发展等等，都会受到严重影响。所以我就想先从微观入手，以废弃庭院为单元开始做起来。要做小院，首先我们应该清楚要做成什么样的小院。是做成科技小院，还是做成养生小院，或许是其他类型的小院？做成的小院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结构和功能，其特色应该是什么样的？

　　对此，我的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是：养生小院的规划设计目标定位是集经济目标、生态目标和文化景观目标于一体。其经济目标是实现低碳和高效，生态目标是打造宜人舒适、适合养生环境，文化景观目标是淳朴乡土，具有地方特色，能记得住乡愁。简言之，就是建成“民宿+休闲养生+科技+文旅”的庭院模式。

▲养生小院规划设计目标定位

　　为什么要赋予养生小院这三个目标呢？

　　先让我们看看我们竹园村的状况。从照片大家可以看到，竹园村依山傍水，后有大山依靠，东西有山岭，村落穴居其中，向心聚集，体现了“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前有照后有靠，的村落选址思想”。整个村庄看起来是绿水青山，林木葱郁。当时在进行传统村落调查时，我因此给我们村写了两句话：“翠竹香花朴宅，青山绿水人家”。村庄自然风景不可谓不好，但就是在这美丽环境的背后，却隐藏着非常严重的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现象。

　　另一个村是我们镇的李庄村，距离我们竹园村大约20华里，村庄相对平整，但情况和竹园村类似。

　　透过现象看本质。认真分析目前农村改革发展遇到的问题，我个人认为，目前的中国农村经济发展面临着三个重大问题值得思考。一是贫穷。农村的经济落后，农民的贫穷是不言而喻的。那么贫穷的根源在哪里呢？一是经济模式单一，主要是一产，缺少二产和三产，而且一产特色不鲜明，很多特色资源没有被充分开发利用。因为贫穷，大量劳动力外出打工，因此出现了空心村；因为经济模式单一，农业种植结构不合理，耕地面积有限，因而单位面积产值和经济总产值很低，为了追求那么一点可怜的、有限的增产，农民们不得不大量使用化肥和农药，进而导致严重的农业面源污染。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抱怨农民缺少生态意识，更没有权利抱怨他们不懂科学，我们要做的是尽力为农村的发展探索新的模式，为农村产业发展寻求新的领域，新的战场，以减轻对耕地的依赖。废弃小院的再生利用，我想可能是一个可行的途径。

　　第二是环境污染，生态破坏。正如前面提到的，很多农村表面上看青山绿水，环境很好，美丽的田园生态风光令人向往。但我们看不到的是农药、化肥的严重污染，特别是农药用量特别大，就如我们竹园村，过去河里很多小鱼小虾，现在都找不到了，河里没有了鱼，没有了虾，甚至再也很难找到青蛙和螃蟹。虽然水还比较清，但是污染却实实在在的存在，水土流失也很严重。其原因就是种植结构不合理。满山遍野，尤其是在水源地广种水果、农作物等，令农民不得不通过大量使用农药化肥来维持有限的产值。

　　第三是发展理念和技术落后。发展理念落后，缺少技术，使得农民长期以来秉承着传统的生产方式，几乎是原地重复着低下的生产力而难于突破。只有跳出这种怪圈，农村的发展才会有质的飞跃。所以我们还要从挖掘地域文化，从教育上解决问题，从理念上解决问题。废弃小院曾是广大农民生活的栖息地，反映着农村曾经的一种生活方式以及村民们的社会关系，是中国几千年农耕文明的缩影，记载着浓浓乡愁记忆。可以说，农村的这些废弃小院空间凝聚着农村的经济、文化、生态于一体，也是未来展示乡土文化，留住乡愁，开展文化教育的重要之地。如果把小院做好了，让这些废弃小院得以再生，焕发活力，那农民的经济收入可能有很大的提高，农村的乡土文化也会得以传扬，生态环境更会得到改善，农村的景观风貌也将极大提升。这里我提出将这些废弃小院建成适合养生的、休闲的、体验性的小庭院，还源于人们对健康越来越重视，乡村游越来越受欢迎这一社会发展趋势。这个想法我也曾和当地的领导进行过讨论，他们非常支持。

　　基于对废弃小院改造利用的目的，我们前期做了一点初步的调查工作。通过调查发现，农村废弃的小院有这么几个特点：第一，景观破碎。许多传统建筑已严重破败，院落荒芜，平时无人问津。

　　第二是特色比较鲜明。废弃院落中的建筑是以当地石材为主的传统的鲁南山地砂岩石特色民居，建筑结构也具有明显的地方特色。

　　第三是乡情浓厚。当地的小院很多是四合院，四合院里有很多是院中有院，院中套院，或者几家人家共用一院。这说明村民之间的关系是非常融洽的，可以几家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第四是空间有限但生产潜力巨大。河北农大的李保国教授在河北搞的苹果，一百块钱一个买不到，中国农业大学张福锁院士的团队在河北建造的科技小院，种植的小麦、玉米、蔬菜等农作物其产量和品质也都有很大提高，其产值也是成倍增加。由此想到，如果充分利用这些废弃小院，做好庭院经济这篇文章，在废弃小院的改造利用过程中注入科技，通过景观规划设计，将经济、生态、文旅融为一体，空间上全方位多角度立体种植，以特色一产为基础，一产、二产、三产融合，其经济生产潜力是巨大的。
现在传统村落提出要保护，那么怎么保护？我想保护要与发展相结合，保护是基础，发展是目的。过去很多地方都在致力于营造民宿景观或者艺术家文化小院，希望这样可以吸引文艺术家和更多游人以带动地方经济，促进地方发展。但事实将会证明，过多的把农村的发展寄希望于游人是不现实的。要想发展，还是需要有自己的特色经济做支撑。养生小院就是要从挖掘当地特色文化，利用当地特色资源入手，以特色一产为基础来促进二产、三产的融合，从传统的平面种植到全方位立体经营，提高单位面积产值。这样自己的经济发展起来了，特色鲜明了，才会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发展才是可持续的。

　　基于上面的考虑，这种养生小院模式的基本特点是以庭院经济为核心驱动，以生态养生为环境保障，以民宿等地方文化为外观特征，以三产文旅为引导，以休闲、体验和养生为基本经营形式，以科技创新为支撑，全方位、多角度、立体经营，赋予其新的生机和高的价值。

▲效果图

　　所以，我们希望将这些废弃小院设计改造成移动式、组合式、立体式的景观格局，这样可以根据我们的空间需要，随时调整空间格局，根据季节需要和消费者个体的需要随时调整种植植物的种类，让小院景观轻松地、随时根据需要得到改变，同时全方位、多角度、立体种植模式和庭院经济模式具有更高的经济生产功能。

▲小院景观设计意向图

　　从之前让学生们做的问卷调查来看，当地的很多人还是比较倾向到农村养老的，这是当地人对于养生小院的基本要求，他们希望把小院做成一个具有体验功能的蔬菜种植式庭院，或者把小院做成一个花园式的。

▲立体式的景观设计

　　我们还希望充分利用建筑立面发展立体经济、立体景观。　一些墙壁也可以做立体的绿化，种植蔬菜或者其他经济作物，这样收入就增高了。再如草莓一类作物是完全可以全方位立体种植的，再配置一些芳香植物和药用保健植物，结果就不仅仅可以享受到清新、生态、宜人保健的环境，而且还会有令人满意的经济收入。

▲草莓全方位立体种植意向图

　　将废弃小院打造成休闲、养生的空间，既增加了经济收入，也提升了景观效果。当然，还可以用花做个小花房。基于养生的需求，我做了一个简单的、初步的植物种植的设想方案。根据不同的体质，不同的身体状况或者不同的季节，选择种植不同的植物，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园艺疗法现在备受关注，农村的废弃小院改造可以结合扶贫，结合文化旅游，做一些不同模式的养生小院，种植一些适合不同体质的时令蔬菜、乡土特色植物。组合式、移动式、立体式景观可以保障根据季节、空间需要、生活需要等随时改变最初的景观效果。

▲植物配置

　　郗金标，上海商学院园林景观设计系主任，教授，上海景观学会理事，景观设计师国家职业资格考试考评员。长期从事生态与植物学领域的科学研究和教学工作，参与主持国家重点科技攻关项目，曾参与“中国科学院百人计划”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