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关于被改变了原状的文物建筑在维修中如何处理的问题

　　上面已经谈到故宫整体建筑分时期的原状和单体建筑的原状、原真，在谈到被改变了原状的文物建筑在维修中如何处理之前，还要进一步谈一下对历史信息、历史可读性的理解和如何处理历史信息的问题。

　　（一） 我们要保存的是有价值的重点的历史信息

　　在紫禁城中每年每月、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信息之多不可胜数。反映在建筑上的也不少，如增添或拆除一些建筑，对建筑改换门窗，油饰彩画等等。20 多年前，关于故宫原状的问题曾经发生过一场争论，那时唐山大地震以后，故宫搭了很多抗震棚，有许多建筑物被震坏，某负责人认为这是一个时期的历史原状信息，要保存，而某专家认为抗震棚必须拆除，震坏的建筑必须修复。我当时认为这一历史信息也有一定价值，保存一点建筑被震的痕迹也可以，但总的说来我还是同意那位专家的意见。现在看来我当时的认识也不一定对，唐山大地震应该保留历史信息，但应在唐山，故宫不是重点。北京其他很多地方如北海、颐和园以及清东陵、山海关等等（我都参加了震害调查）都不必保存现场的信息了，用文字、图像资料记录下来即可。如果一个古建筑把许多不重要的历史信息都保留下来就成了满面伤痕，对古建筑来说很不好看，而且也根本不可能保存，就是用文字、图像资料记录也只能是记录有价值的。

　　（二） 改变了原状的历史遗存应根据具体情况加以拆除或保留

　　前面已经谈到改变文物建筑原状的许多原因，为了安全加固支顶，为了防晒防雨增添腰檐、遮版，为了采光在山墙开窗，为了交通开门，为了增加使用面积推出门窗槛墙等等。情况比较复杂。恢复原状时必须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多方考察论证。至于像康乾时重建和增建的太和殿、宁寿宫及花园、建福宫、文渊阁、文华殿、武英殿等等，已成为最佳历史时期的原状，就只能以之为原状的依据来加以保护和复原了。这里要说的是没有价值的、甚至是破坏性的遗存。

　　解放初期不仅北京，在全国各地都利用古建筑作为机关、学校办公办学之用。政务院还专门发布了利用寺庙办学的规定。利用者为了使用方便，对古建筑进行了普遍的改造，几乎都或多或少地改变了原状。近几十年来，重要的古建筑都在不断的恢复之中。还有一些为工厂、企业使用、被彻底改造或拆毁了的就难以复原了。在故宫中为了安全增加支顶抱框、抱柱、支柱等构件，为了采光在山墙后墙开窗，为了增加使用面积把前檐门窗、槛墙推出的例子很多，为了光线更好把菱花槅扇门窗改为玻璃格子的也不少。为了使用倒也无可厚非，但为了参观开放就不大好了。按照文物法的规定是不允许的，这是破坏了原状，应当把它复原。在最近武英殿的重点维修工程中，经过认真研究、多方论证，就把原来推出的廊子、山墙的开窗、支顶柱子等恢复了原状，我认为这是正确的。在故宫中现在也还有一部分为了使用而增添或改变了原状的建筑（非主要建筑），如果条件成熟时加以复原也是必要的。总之要根据具体的情况具体解决。

　　兹举两个对改变了原状、时间较长、已成了历史信息一部分的古建筑保存和拆除的例子。

　　一是河北正定隆兴寺的宋代建筑转轮藏，很久以前为了防止雨水冲刷二层的墙体，在二层墙体上加了一圈短檐，称之为腰檐，对建筑的优美造型破坏很大。在20世纪50 年代进行重点维修的时候，经过设计人员的认真研究和专家论证，认为这一圈腰檐对防止雨水的冲刷作用不大，而对这一形象优美的宋代建筑破坏太大，于是决定把它拆除了，还转轮藏以庐山真面目。梁思成先生在上世纪30 年代为杭州六和塔做设计复原的时候，对现存的六和塔的形象十分不满，认为应恢复到宋代创建时的原状。现存六和塔的形象是被后人歪曲了的，他说：“如六和塔有知，也应自惭其形垢。”梁思成先生所说的旧，我认为就是最初的旧，而不是丑陋的旧。去掉转轮藏的腰檐也是思成先生极力主张的。

　　第二个例子是天津蓟县独乐寺观音阁。在上世纪90 年代进行大修的时候，设计人员对乾隆时期在其四个角檐（翼角）之下所加的支柱是否拆除复原的问题也进行了多次的研究。有的专家认为这四根支柱大大破坏了唐、辽建筑斗栱雄大、出檐深远的风貌特色，应该趁此机会利用现代科技补强加固其角梁、翼角斗栱等部分，使之复显其唐、辽建筑的雄风。至于它已存在二百多年的历史信息可以用文字、图像甚至模型的方式记录下来。后来经过多方考虑，主要是由于安全的原因，这四根支柱已二百多年，对于出檐过大的翼角斗栱来说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何况二百多年来四个翼角甚至整个结构都已经磨合平衡，突然撤去，影响很大，新的加固补强构件也难保险，关键问题是，保证安全是第一位的，形象外观在这里居第二位，是次要的，于是决定把它们保存了下来。

　　总之，均应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故宫中的相似情况，亦可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