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城市在冷寂中等待，温暖如春之气息。日前，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教授，2010上海世博会中国国家馆设计总监黄建成，在故乡长沙，接受了记者的访问。

　　黄建成教授在城市空间设计，特别是在空间展和设计方面颇有建树。曾任2005日本爱知世博会中国馆艺术总监、总设计，目前又紧张着手2010上海世博会中国国家馆的设计，足迹遍及世界各地，这样一个城市设计大家，他眼中的理想城市应该是怎样的？长沙在城市设计中，有什么样的优势可以选择？什么样的城市性格，适合我们脚下这个美丽充满生气的城市？

　　我们的话题，就从城市设计开始。

　　现在的城市面目模糊

　　记者：城市设计目前有什么新动向？

　　黄建成：城市批发性生产，面目消失。目前开始有城市设计的些许要求，这是很好的现象。国外有城市设计概念，现在武汉大学、中央美院都已经建立了城市设计专业。从高校到民间，已经有一个需求。城市不仅仅是人生活的一种空间和场所，还有文化上精神上的需求，文化上的需求才形成这个空间，以前对城市硬件关注多一点，对软件如文化的研究不够。

　　国内外城市化高度发展，中国30年来城市化发展迅速，但带来了新的挑战、新的问题，到底是车来了再修路还是等路修出来再说，肯定成就的同时，如何应对挑战，成为所有城市设计中的新问题。

　　记者：您认为应该怎样应对挑战呢？

　　黄建成：我们现在的城市没有自己的面貌，其实是在相当程度上，也是因为我们丧失掉一种文化长期凝聚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我们现在要重新拾回来。

　　长沙智慧是活力弥漫

　　记者：您如何看长沙城市空间的整合？

　　黄建成：我是土生土长的长沙伢子。我感觉长沙越来越受到关注，但不是对城建的关注，大多是对电视等时尚文化的关注。对长沙的规划建设，有发展，但并不是很有特色。对长沙城市文化、文脉、视觉文化形象拓展还不够，但城市活力，在物理空间拓展上，长沙的城市软件超过了硬件，如果从发展角度看，犯了城市趋同的毛病，如要使长沙更有特色，整个城市视觉形象要进行把握和设计。

　　记者：如何具体设计长沙城市空间，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黄建成：作为文化古城，长沙对古城的保留还需要更努力。虽然保留了些古街，但还不明显，要好生研究湖湘文化，并作整理，将之视觉化。

　　目前，我们主要思考的是空间展示设计，目前正在做上海世博会整个国家馆的空间展示设计，世博会主题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中国的主题为“城市发展中的中华智慧”。

　　记者：您认为城市发展中的长沙智慧是什么？

　　黄建成：针对长沙特点，找到应对的办法，特定问题用特定办法。最大的感觉，长沙弥漫的活力超过了它城市之间的设计，简言之感觉有点乱，视觉秩序、空间秩序、环境有点乱，不是实体乱，作为外地人，感觉建设乱。当然，这种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活力的标志。

　　长沙人传达出来的精神面貌也是活力。我刚从夏威夷回来，那也是充满活力的一个城市，但是它更放松，更自然。而长沙人的活力，是一种紧张的活力，不是很放松。目前我们在世博会上也在探讨——发展是硬道理，但在过程中是又快又好，还是又好又快。这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在做上海世博会中国国家馆设计定位时，我们一直都在探讨，到底什么是中国城市未来发展的模式？但部分专业人士认为，中国城市普遍存在短期行为，对真正的城市未来关注不够，多在透支性建设。中国是农耕文化基础，虽然在发展，但更应追求和谐，未来希望在城乡一体，更和谐地构筑一种城乡一体化秩序。城市设计不能脱离它本身的历史、文化、特色，尊重历史和本身的发展状况。

　　要寻找“剁辣椒”这样的符号

　　记者：你觉得我们城市建设容易产生的弊病是什么？

　　黄建成：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她的城市化进程全世界瞩目，中国已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建筑工地，中国城市化的速度之快，令全世界惊讶。正是在非常快的城市化进程当中，城市和城市之间的距离在拉近，城市在迅速扩大，城市的文化形象特征，也正在迅速丧失。对于这种情况，整个文化界、建筑界、规划界都非常关注。而我们也发现了，现在中国城市化进程当中，正不断复制或大规模复制过去整个世界的城市化进程当中，曾出现过的各种弊病。

　　记者：从城市的角度来说，你对长沙最鲜活的记忆是什么？

　　黄建成：对“堕落街”的印象最深（笑）。一种是色彩，一种是活力，从“堕落街”延伸到“剁椒蒸鱼头”，这成为一个鲜活的长沙符号，这也反映了湖南文化的多变、包容与活力。城市设计中需要一道“剁辣椒”这样的符号，包括楼盘，个性化的符号不是很充足，没有找到一个类似“剁辣椒”这样的符号，证明方向。娱乐方面，湖南卫视在韩国是很强势的，在韩国只能看到两个华语节目——中央四套和湖南卫视。这就是长沙符号。长沙城建符号模糊化，我虽然在长沙长大，但感觉童年的长沙正在失去。当然旧的长沙符号和精神在失去，在不断包容中，又有新的东西出来，这就形成一个空间。如洛杉机的湘菜馆，甚至细到了有邵阳菜馆、衡阳菜馆等，在强大中一些东西被打破，又有新的被建立。

　　【设计师手记】

　　在飞速发展的过程当中，文化丢失得太多，无论是对传统文化的保护，还是对现代文化发展创新都照顾不周，留下了很多遗憾，最后造成这个城市很不适宜人居住，缺乏吸引力，城市变成了功能性的城市。比如北京，从历史上讲就不是功能性的，而是精神性的。从建都开始，其政治目的非常明确。但是现在我们的城市环境，看不到太多精神的东西，反而物质的东西太多，每一样东西建出来以后，都是非常明确。所以很多人开始寻找精神。我们也在寻找。

　　我们希望能够在城市快速发展的机遇里，改善些什么，如北京的奥运会，建设的奥运中心区面积规模远远超过以往，而在这个工程背后，驱动我们行为的精神力量是什么，是什么样的文化内涵支配着我们呢？我们不希望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一两个国际大师，城市设计要吸收和包含，但是我们的文化不能交给他们。

　　我现在非常推崇杭州的宜居环境，中国的城市现在的目标也要叫宜居城市，虽然我们的生态越来越不宜居，但我们的目标应是这样的。

　　【人物档案】

　　黄建成1961年10月出生于湖南长沙，1990年7月西安美术学院装潢设计研究生毕业，获艺术学硕士学位，曾任广州美术学院设计学院教授，现为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视觉文化研究中心主任、空间展示工作室主任、教授、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环境设计艺委会委员。

　　作品曾参加第七、八、九、十届全国美术作品展和国家级设计大展，并获奖和被中国美术馆收藏。曾主持2005日本爱知世界博览会中国馆、人民大会堂广东厅、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五十周年成就展广东馆、湖南省博物馆、山西博物馆，淮海战役纪念馆、虎门海战博物馆等大型项目的总体空间设计，并获得多项国家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