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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世界著名风景园林师玛莎·舒瓦茨女士—创作人生
编者按:玛莎•舒瓦茨女士作为风景园林师和艺术家从业将近30年。她在美国马塞诸塞州的剑桥和英国伦敦拥有自己的设计事务所。其作品充满着独特的艺术气息,在全球享有盛誉,并且已经赢得众多的国际设计大奖。自从1987年以来,玛莎•舒瓦茨女士一直在美国哈佛大学研究生设计学院担任教授,着重培养学生运用艺术手法表达景观的能力。 《风景园林》杂志社特邀玛莎•舒瓦茨及合伙人有限公司伦敦办公室设计师周梁俊先生对玛莎•舒瓦茨女士进行特别专访,与读者一起分享玛莎•舒瓦茨女士对风景园林、教育、行业发展和经营等的看法。 伦敦北区一幢四层高红砖联排房顶楼,一盏巨大的白色帆布灯笼从5m高的白色钢铁梁架上垂悬而下,屋子中间摆着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边上放着一组白色仿熊毛装饰的圆形沙发,这就是玛莎•舒瓦茨女士的私人客厅。百忙之中的玛莎•舒瓦茨女士在此接受了《风景园林》杂志社的专访,这也是她第一次接受中文媒体的采访。 玛莎•舒瓦茨出生于美国费城,家中有5个姐妹。玛莎的父亲是美国著名建筑师米儿顿•舒瓦茨(MiltonSchwartz),他曾是建筑大师路易斯•康(LouisKahn)的学生。在父亲的影响下,玛莎从小便对建筑设计耳濡目染,但是她最感兴趣的是艺术,建筑设计中的艺术成分潜移默化地熏陶了幼时的玛莎。最先玛莎被美国密歇根大学录取,成为了其建筑和设计学院的艺术生。接着她继续在密歇根大学自然资源和环境学院的风景园林研究生部深造,希望学到如何把风景园林艺术化。但是玛莎发现风景园林的教学太注重自然生态而忽略了艺术创造的培养,而这恰恰是她所向往的。于是她向学校申请辅修更多的艺术课程,却被学校拒绝了。最后玛莎在能满足她艺术期望的哈佛大学设计研究生学院深造了风景园林硕士课程。玛莎一直对当代艺术抱有极大的热情,在其个人藏书里,艺术书籍占了绝大部分。 《风景园林》:什么是您大学里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 玛莎•舒瓦茨:我认识到管理好自己的艺术日程表是多么重要。把全部经历投入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上,而不是整天想着这个世界希望自己做些什么。我在学校里学会了如何在风景园林的比例下工作,训练了如何在二维的平面和三维的物体之间跳跃地转换思维。我尝试着从雕塑的角度去思考风景园林空间。这些是我在学校里最后学习阶段的发现。我努力运用个人的美学喜好来创造一个表达自我的风景园林作品。 玛莎有着非常丰富和卓越的教学经验。自从1992年以来,玛莎一直在美国哈佛大学设计研究生学院(Harvard University Graduate School of Design)担任风景园林教授,并且在2007年被哈佛大学授予终身教授职位。在此之前她曾经分别在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University of Californiaat Berkeley)、美国罗德岛设计学院(Rhode Island School of Design)、俄亥俄州立大学(Ohio State University)和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Melbourne University in Australia)任教。她曾经是罗马美国学院(American Academyin Rome)的会员,还被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学院(Radcliffe College)聘为客座艺术家。 《风景园林》:学生们都评价您是位很有鼓动力的老师。您最希望学生从您那里学到什么?您自己能从教学过程中收获什么呢? 玛莎•舒瓦茨:我的动力源自于我对风景园林艺术潜在的热爱。如果说希望学生从我身上学到些什么,我希望是一种对自己所喜欢事情的热情。正是这种热情和兴趣使人不断地自我发展,有种今生不悔感觉。我总是鼓励我的学生培养独立思考能力和发展自己的艺术语言,这些完全依赖于他们个人的努力。同时我可以在教书的过程中看到许多新的思想,认识不少有趣的人,从学生那儿得到更多的设计灵感,我已经学会迅速地对所见之事物进行总结反思并以此帮助自己的事务所成长。2009年秋季我将在哈佛大学组织一个关于风景园林发展的研讨会,和来宾一起探讨风景园林师在可持续发展中的角色。我们必须明确地表达我们发挥的角色,但现在我们还没有做到。我们不只是建造绿色屋顶和做与绿色相关的事的设计师。我们需要去考虑如何建造在经济、社会和环境层面上可持续发展城市并且明确地表达我们在城市密度中的追求目标。随着知识的增长,生态议题已经发散得非常广泛,风景园林也是如此。风景园林师必须得到更好的培训从而成为知识的多面手。我们拥有把各个学科关联起来和整合众多信息的能力,我们需要以此能力去领导生态议题的发展。在城市和社区规划方面,风景园林将是21世纪的首选职业,因为我们拥有同时了解和协调人类系统和环境系统的能力。 玛莎一直以从事风景园林为荣,并利用讲学的机会推广风景园林为先的概念。2008年11月3日,玛莎•舒瓦茨女士和英国著名建筑师维尔•奥索普(WillAlsop)展开了一场关于景观地位的电视辩论。这次的辩论源于维尔•奥索普在2007年10月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主办的巴黎会议上发表的一次题为“与艺术家之合作”的演讲,他攻击和侮辱风景园林师,认为“风景园林师不应该被委任去提升我们的公共空间质量,因为他们对于公共空间的认识非常僵化??”。最终此次辩论不仅捍卫了风景园林师的尊严与荣誉,更让维尔?阿索普先生承认了风景园林师在公共空间设计上的领导地位。 《风景园林》:您能谈一下对近年风景园林发展的看法吗? 玛莎•舒瓦茨:在过去的20年间,人们惊奇地发现风景园林行业在飞速地发展。20年前人们无法看到现今如此众多的十分新奇和高质量的风景园林作品。风景园林行业正在改变。在美国,风景园林是发展最快的行业之一。我们的薪水超越了建筑师。许多学校纷纷开设风景园林专业,其速度之快以至于我们招聘不到足够的老师。在直到2009年前的飞速建设期间,风景园林师十分短缺,我们无法找到足够的设计师来完成项目。风景园林行业是现今美国最潮流时尚的设计行业之一。 我正在努力尝试着教育人们,让他们认识到风景园林不仅仅是绿色的代名词。它是一个协调人类系统和生态系统的学科。我们正在努力创造一个能让人类世代健康生存的城市空间。我相信在横向思维和综合考虑方面,我们风景园林师得到了最好的培训并且能把其运用于实际之中。我们受到的教育和培训告诉我们要去创造一个能让人辨别的、可使用的、呼应当地文化的空间。因为每一个地方都是各异的,每一个地方的人都是不同的,每个地方的文化都是独特的,所以风景园林是一个呼应周围环境变化的设计行业。我们还必须考虑时间的因素,因为所有生物总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我们有责任去组织和协调整个生态系统。总的来说,尽管风景园林是个新兴行业,但是它已经在规划和协调项目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所以如果你想保证创造出健全的公共空间,在场地规划和发展上运用综合的环境方法,那么你最好在工程的最初阶段就让风景园林师参与其中。 《风景园林》:我想在这方面,荷兰的风景园林师做得很好。 玛莎•舒瓦茨:是的,荷兰人一直拥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设计文化之一。在很多地方很多文化中,浪漫的风景园林主张阻挡了人们用一种进取的态度和方法去设计和创造我们的建筑和园林。然而荷兰人从来不被浪漫的风景园林思想所阻挡,他们用一种十分现实的方式去建造他们的园林。他们是世界上最现实的人。荷兰人从来不对他们的景观抱有浪漫的幻想,他们知道荷兰的景观都是人造的。如果景观是人造的,那么这些景观需要得到很好的考虑和设计。荷兰人从不因为他们的现实主义行为方式而害羞。事实上,在美国和英国,有人告诉我还包括中国,人们脑海中的风景园林总是代表着一幅十分美丽的自然画卷,人们不愿意承认是人类自己创造了风景园林。人类是唯一生活在自己创造和影响了的生态环境中的生物。所以我们总是不能很正确地思考园林,因为在大众的观念中,风景园林是天然形成的。 《风景园林》:很有意思,很难想象美国人持有这种观念。 玛莎•舒瓦茨:是的,这个观念是美国从英国那儿继承下来的。英国大部分的园林形式依旧是浪漫式的自然风景。当法国人的巴洛克与几何式园林传到英国之后,英国便决定要使自己的景观更加大众化,于是画家浪漫的油画便成为了风景园林师创造景观的灵感来源。“万能的布朗”(Capability Brown)设计的园林就是要唤起人们对自然的幻想。当弗雷德里克•劳•奥姆斯特德(Frederick Law Olmsted)在纽约设计和建造了中央公园,这个思想便传入了美国。问题是这些风景园林建造得太美了,以至于人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它们是人造的。事实上,尽管建筑已经经历了多个不同时期,许多当代的风景园林已经建成,100年后的今天,风景园林师仍然饱受这个观念的负面影响。我想说目前大部分美国人依然钟情于19世纪英国的自然式园林。 《风景园林》:您认为风景园林师能为新城发展和旧城复兴做点什么呢? 玛莎•舒瓦茨:以前的欧洲,所有的造园师都为贵族服务,因为贵族们有足够的钱和资源用在设计他们大片土地和花园之上。然而,当大革命把欧洲的皇室和贵族推翻的时候,像安德鲁•勒诺特(AndreLe Notre)这样的造园师也随之消失了。直到19世纪中叶,美国的奥姆斯特德出现,并把自己称为Landscape Architect时,风景园林行业才以一种现代的新形象重新出现。他很好地创造了许多到目前为止还很适用的美国城市,这些城市成为今后城市建造的范例。在如何赋予园林社会功能方面,奥姆斯特德被认为是第一个现代派的风景园林师。奥姆斯特德用一种十分现代的方法来使用园林:在过分拥挤的城市之中创造园林,从而为人们提供干净的空气和充足的阳光并且改善社会条件。他最富有天才的创举是创造出了一个建造在糟糕湿地上的城市公园——纽约中央公园。如今纽约的中央公园也许是世界上最昂贵的一块公园地产。很多的调查显示,建造在开放公共空间和拥有行道树的街道周围的房地产要比那些缺少这些环境条件的房地产价格更高。 目前美国在建造新城的时候仍然沿用奥姆斯特德的城市为原型,运用公共空间作为健康城市的催化剂。我们需要记住很重要的一点:早在19世纪中叶奥姆斯特德已经运用园林作为提升人们健康的工具和改善社会环境生态环境、创造宜居城市密度的催化剂。 中国目前正处在飞速发展阶段,正在需要建造许多新城,这个例子对于中国来说非常之重要。因为这个例子是在新城中改善公共健康条件的关键。如果不能很好地处理城市密度和公共空间的平衡关系,那么这个城市势必不能很好地运转和发挥其最高的效率。人们必须明白开放公共空间和城市密度是共同存在的关系,不能一味地提高城市密度。开放公共空间不能只是城市的装饰品,必须形成一个完整的系统,不同类型的开放公共空间为社会稳定、卫生健康、生态环境和休闲娱乐做出贡献。开放公共空间是一个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经济背景的人聚集在一起互相了解的地方,是一个社会和文化的大熔炉,是一个新文化产生的地方。目前中国正处在这个关键点上。 中国是一个巨大的工业国家,它已经创造了足够多的财富去造就世界上最大的中产阶级。中产阶级将会去寻找高品质的生活质量,寻找一个能为下一代提供机会的健康生活。我知道中国政府正在建造许多十分庞大的崭新城市。但是如果政府不了解什么造就了一个健康的城市和没有正确认识到风景园林师在参与新城市建造和规划的重要性,那么中国将会错过一个十分重要的机遇:创造人们乐于居住的世世代代可持续发展的城市。为了监督和规划出一个健全的城市园林系统,风景园林师必须参与到新城规划之中。一个完善规划的开放公共空间系统对城市的可持续发展能力有着重大的贡献。如果一个城市是毫无吸引力且不健康的,那么它终将被人们遗弃。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使密集的城市宜居。因为人类最有效率的居住地方是在城市里,所以如果我们创造了更好的城市就意味着我们能在地球上以一种更加可持续发展的方式生活。 在美国,我们面对着一个不同的情况:我们开发了许多低密度的郊区住宅区并且放弃了许多的城市。在现今自然资源不断减少的情况下,我们必须重新建造我们的城市。美国人缺少城市文化。这意味着我们和在城市里居住了很多世纪的欧洲人不一样。在欧洲,城市是古代人们聚集在一起交流,生活和商品买卖的地方,现今的欧洲城市基本上是在中世纪的古城池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为与欧洲和中国相比,美国是一个新兴的移民国家,最大的发展是在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发展的模式依赖于道路系统和汽车产业。我们建造了有利于货物运输和城市扩张的道路轴网。但是为了支持汽车产业和促进石油的消费,政府在公共交通方面的投资太少,以至于到目前为止美国还没有一列高速列车。终于我们清醒过来了。我们正在逐渐明白我们使用了过多的自然资源和土地资源去建造低密度的扩张的城市和社区。现在美国必须向拥有建造城市传统和可持续观念的欧洲看齐。为了重建我们的美国城市,我们必须向其他人学习。 在英国伦敦工作的五年时间里,玛莎不断地造访欧洲各国,潜心研究欧洲当代风景园林的潮流。每年玛莎都会像老师一样带着办公室的全体员工去欧洲旅游实习,观摩和讲解古今欧洲名家设计的作品。因为很多美国移民来自欧洲并且把他们的文化带到了美国,所以玛莎把欧洲形容为美国文化的根。但是在18世纪之后风景园林行业经历了一个很长的沉睡过程,直到19世纪中叶通过奥姆斯特德的作品和其个人努力还有艾里奥特(Charles William Elliot)在1905年成立了哈佛大学风景园林专业,风景园林行业才得以重生。接着,20世纪50-60年代的现代主义时期给现今的风景园林行业奠定了基调。20世纪80年代,人们对风景园林又有了新的认识。风景园林设计成为了人们展示各种新鲜主意的竞技场,扩展了行业的涉及范围。欧洲风景园林学校的成立晚于美国,但是玛莎认为欧洲深厚文化底蕴对设计的支持能使欧洲园林行业进步飞快,甚至超越美国。因为美国正被自己不支持园林当代表述形式的文化所拖累。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美国比欧洲落后了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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