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文人写意山水园林的花木配置
江苏古典园林在立意命题、园林布局、掇山理水、建筑营构、花木配置等方面都形成了自己的特色,艺术成就冠于全国,曾对皇家园林产生重要影响,也曾影响到欧洲自然式园林新风格的形成。在世界园林发展史上,具有重大价值。江苏古典园林的造园特色,正如明代文人兼画家茅元仪所述,“园者,画之见诸行事也”。此类园林是山水画的立体化,即运用山水画二度空间的手法创造由山、水、建筑、花草树木组成的三度空间的自然山水园。唐宋以来,不少文人、画家由于怀才不遇,遁世隐居,以期从复杂的“红尘”生涯和繁琐的事务中解脱出来。正如陶渊明所曰:“久在樊笼中,复得返自然”,他们把自己起居的屋、堂、斋、馆等,放在一个自然山水的环境里,寄情山水,形成一个“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的美好生活环境。故这一类园林又称为文人写意山水园林(以下简称文人园林)。花木则是构成江苏文人写意山水园林景观必不可少的要素,赋园林以视觉、嗅觉与听觉等诸多方面的美感。
1 常用花木类型与选择原则
1.1 观花类花木
是以花的姿容、香气、色彩作为主要欣赏对象的花木。它们是江苏文人园林中花木栽植的主要内容。观花类花木可分为单花欣赏的花木、群花欣赏的花木和香花欣赏的花木。
单花欣赏的花木,花朵大、品种多,主要是欣赏单朵花的美。有牡丹、芍药、菊花、月季、山茶、荷花、睡莲等;群花欣赏的花木,主要欣赏花的群体美及其形成的气氛。如:梅、杏、桃、梨、海棠、樱花、杜鹃、紫薇、榆叶梅、迎春、连翘、紫藤、木香、蔷薇、秋海棠、萱草、百合、二月兰、蝴蝶花、凤仙花、鸡冠花等;香花欣赏的花木,主要是让人感觉花香的馥郁。如:桂花、玉兰、蜡梅、茉莉、米兰、玉簪、兰花、金银花等。当然不少花木是姿、色、香兼有之的。
1.2 观果类花木
以美丽的果实为主要欣赏对象的花木。如:枇杷、桔子、文旦、佛手、南天竹、枸骨、石榴、火棘、木瓜、柿子、枸杞、山茱萸、野鸦椿、万年青等。
1.3 观叶类花木
多为色叶树或叶形奇特的花木。如:鸡爪槭、红枫、枫香、乌桕、银杏、黄连木、无患子、马褂木、红叶李、山麻秆、瓜子黄杨、桃叶珊瑚、八角金盘、丝兰、棕榈、芭蕉、书带草、芦苇、水菖蒲、虎耳草等。
1.4 庭荫类花木
是用来构成山水气氛和庭荫。主要有:黑松、马尾松、白皮松、罗汉松、桧柏、柳杉、金钱松、水杉、香樟、广玉兰、七叶树、梧桐、榔榆、朴树、榉树、国槐、枫杨、臭椿、合欢等。
1.5 攀援类花木
依附于棚架、墙壁、山石的木本或草木攀援花木。木本的有紫藤、葡萄、凌霄、蔷薇、木香、络石、金银花、爬墙虎、常春藤、子午莲、薜荔等;草本有牵牛花、茑萝、葫芦、瓜蒌、丝瓜、山药等。
1.6 竹类
竹类在江苏文人园林中几乎随处可见,在花木配置中占有重要位置。常用的丛生竹有慈孝竹;散生竹有相竹、金镶碧玉竹、青皮竹、巴鸡竹、苦竹、寿星竹、湘妃竹、紫竹、方竹、箬竹、山竹(石竹)等。
江苏地处亚热带北缘,自北而南,横跨暖温带落叶阔叶林、北亚热带落叶、常绿阔叶混交林及中亚热带常绿阔叶林三个植被地带,适生的花木很多。文人园林中花木选择,主要是根据造园主题、造园家(或园主人)的艺术素养和喜好、实用功能(遮荫、降温)、经济收益(果、菜、药)和当地能否露地生长等因素来决定,故园林建成后有较强的地方特色。在厅堂前以石雕花台或以山石掇成自然式花台种植形成庭院或空间的主题。正如清代园林花卉专家陈扶摇(?子)在《花镜》中总结江南文人园林花木配置所说:梅花标清,常宜疏篱、竹坞、曲栏、暖阁,红、白间植,古干横施。兰花品逸,花叶俱美,宜磁斗、文石,置之卧室、幽窗,可以朝、夕领其芳馥。桃花夭冶,宜别墅、山隈、小桥、溪畔,横参翠柳,斜映明霞。杏花繁灼,宜屋角、墙头、疏林、广榭。梨之韵,李之洁,宜闲庭、旷圃,朝晖、夕霭。榴之红,葵之灿、宜粉壁、绿窗,夜月、晓风。夏荷之鲜妍,宜水阁、南轩,使熏风送麝,晓露擎珠。菊之操介,宜茅舍、清斋,使带露餐英,临流泛蕊。海棠韵娇,宜雕墙、峻宇,障以碧纱,烧以银烛,或凭栏、或欹枕其中。木樨香胜,宜崇台、广厦,挹以凉?,坐以皓魄。紫荆荣而久,宜竹篱、花坞。芙蓉丽而闻,宜寒江、秋沼。松、柏骨苍,宜峭壁、奇峰。竹韵冷,虚心、密节,性体坚刚,值霜雪而不凋,历四时而常茂,颇无夭艳,雅俗共赏,宜江干、宜岩际、宜文石、宜曲栏回环。藤萝掩映,梧竹致清,宜深院、孤亭,好鸟闲关。芦花舒雪,枫叶飘丹,宜重楼远眺。棣棠丛金,蔷薇障锦,宜云屏高架。即使是药苗、野卉、皆可点缀,务使四时有不谢之花。
2 配置类型与配置方式
2.1 配置类型
孤植 指园林中常用的一株树种植或两株树对植。它能充分发挥单株花木的动势、线条、形体、色、香、姿的特点,用于较小空间作近距离观赏;在较大空间中运用,能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如苏州网师园“竹外一枝轩”前的黑松、环秀山庄假山上犹若悬崖式盆景的紫薇、沧浪亭门外假山驳岸上的朴树、无锡寄畅园鹤步滩上的双干枫杨,对划分空间、增加画面层次,均起到了重要作用。
丛植 指园林中3~9株单一树种或多树种的组合种植。花木多种植在不等边之角形点上,前后、左右呼应,前树不挡后树。如网师园“看松读书轩”前罗汉松、桧柏、白皮松、黑松和牡丹组成的多树种树丛;拙政园“远香堂”前广玉兰、柏、枫杨组成的多树种树丛;怡园“金粟亭”周围桂花组成的单树种树丛等。
群植 指园林中9株以上的单一树种或多树种的组合种植。如拙政园“枇杷园”的枇杷,留园“闻木樨香轩”的桂花,沧浪亭“翠玲珑”前、后的寿星竹林等都是单一树种群植之佳例;苏州拙政园中部山岛的树群,东部“放眼亭”土山上的树群,无锡寄畅园假山上的树群,扬州瘦西湖的平坡小坂、丛林曲水、平山堂“芳圃”的高池丛林皆为多树种群植的成功佳例。多树种群植常用常绿与落叶乔木、灌木、地被等复层组合,形成错落有致,层次丰富,虚实相生,浓淡相衬,林冠线、林缘线起伏多变,丰富多彩的园景和山水气氛。上层大乔木用以发挥绿荫覆盖功能,中层小乔木和下层灌木起划分空间、扩大空间的作用。以叶色深绿的常绿树为背景,能使梅花、樱花、杜鹃、红枫等花木和色叶木更加亮丽。在落叶阔叶树群中,栽植高出林表,树冠盘曲,叶色墨绿的松树,更显得松树的突出、生动,取得“松出灌莽,鹤立鸡群”的效果。
江苏文人园林花木配置从景观的艺术构成出发,既讲究“景因境异”,也考虑到园址的环境、地形、阴阳向背和各种花木的生物学特性、线条、姿态、体形、色彩、香味等特点,使之各得其所,并以不整形、不对称、不成行列的自然式配置为主要方式。“园中地广,则多植果木松篁;地隘,只点花草药苗。园若左有茂林,右必留旷野以疏之;前有芳塘,后则筑台榭以实之”。“花之喜阳者,引东旭而纳西晖”,“花之喜荫者,植北囿而领南薰”。此外,还十分注重花木与山水、园林建筑等造园要素的配合,把山水、植物等自然景物与建筑空间融为一体,做到树无行次,石无位置,山有宾主朝揖之势,水有纡回萦带之情,于城嚣之中创造出一派峰回路转,水流花开的自然风光,情景交融,匠心独运。有轴线的庭院,在轴线两边,也对称地栽植庭荫树或花木,以便与庭院空间相协调。如苏州狮子林门厅的前后庭,以龙爪槐、银杏、桧柏对称种植;网师园“清能早达”大厅前庭和“撷秀楼”前,分别以龙爪槐、桂花对植。
2.2 配置方式
花木与建筑的配置 江苏文人园林花木配置最成功之处,就是把花木与假山、水池、园林建筑、园林构筑物等造园素材互相穿插、渗透、融合成统一的整体。
花木对园林建筑,不是遮挡,也不是让园林建筑赤裸裸地暴露,而是造景、掩映、装饰、软化。在园林建筑的窗下,种植小竹、芭蕉和低矮的花木,既不影响通风、采光,又绿意满窗。在庭院或墙沿,用山石砌成自然式花台,种植玉兰、海棠、牡丹、芍药、桂花、天竹、蜡梅、山茶、杜鹃、梅花、石榴、紫薇、绣球、迎春等花木。如留园“涵碧山房”前庭,拙政园“玉兰堂”前庭,怡园“锄月轩”前庭等都是成功的典范。至于亭、榭等园林建筑,或山巅、或水际、或花中,让人停停、歇歇、看看,主要在乎取景,如沧浪亭、拙政园“芙蓉榭”等。为了打破墙面的单调,增加空间的绿意和层次,常以爬墙虎、常春藤、络石、凌霄、薜荔、蔷薇、木香等攀援花木爬于墙面,如:网师园水院东墙面的木香,留园“华步小筑”的爬墙虎,怡园“小沧浪”旁的凌霄,拙政园“枇杷园”墙上的络石。还有在园林中设棚架,种植木本攀援花木,如:留园“又一村”棚架上爬了葡萄,“小蓬莱”棚架上爬了紫藤等。
苏州文人园林内的建筑曲折变化较大,形成各种大小不同的前庭、后院、天井等小空间。采用墙隅种植或树石小品的形式,与形态各异的漏窗、空窗、洞门结合,形成多样的画面和框景。如苏州留园入口内,用竹子、树石小品、山石花台等组成生动活泼的画面,点缀了由建筑和围墙围成的大小、明暗不同的庭院、天井,加强了入口的“抑景”和连续构图的节奏感,达到了引人入胜的效果,“古木交柯”和“华步小筑”是这一连续构图的结景。苏州网师园“琴室”前的峭壁山、拙政园“海棠春坞”前的树石小品则是“粉墙为纸,树石为绘”的佳例。由洞门形成框景的实例也很多,如:拙政园由“枇杷园”洞门透视“雪香云蔚亭”一带山景,是一幅极好的纨扇画;由“梧竹幽居”通过圆洞门透视“别有洞天”后的北寺塔,视距深远,景色丰富;由网师园的“集虚斋”通过“竹外一枝轩”圆洞门透视“射鸭廊”旁的黑松,是图案化了的框景。由空窗形成的框景,以留园和网师园最为突出。留园“楫峰轩”北天井中,用竹石作墙隅配植,通过空窗形成一幅幅画面;“石林小院”和“鹤所”,用罗汉松、竹子、天竹、黄杨、芭蕉和峰石,通过洞门和空窗形成的画面更为丰富。网师园“看松读画轩”和“殿春?”的北天井,对着漏窗,用慈孝竹、蜡梅与湖石组合成窗画,坐在室内,北面观画,南面赏景,前瞻后顾,南北逢源。
花木与山石的配置 花木与山石的配置,是江苏文人园林中花木配置的精彩部分。土山或“土包石”假山的花木配置多采取复层混交方式,旨在形成山林景观,如苏州拙政园东部“放眼亭”土山、中部山岛、沧浪亭假山,艺圃假山等。“石包土”假山(即有假山驳岸或假山挡土墙的假山),种植观赏价值高的花木,并注意不使之过分浓密。靠驳岸或挡土墙一边,为显示假山的陡峭峻拔,选择枝干虬曲的花木,或将花木修剪成半悬崖形,使枝条斜出假山之外,以与假山相呼应。如苏州留园、狮子林假山的花木配置。石山少土,怪石嶙峋,花木种植也少。留种植穴的石山,选择经造型的松、柏、黄杨、紫薇、梅花等,使之与假山呼应,或种植山竹、天竹等小花木,似从石缝中长出,力求穷极天然。如环秀山庄的悬崖峭壁、怡园“螺髻亭”峭壁、耦园东部黄石峭壁等。
花木与水体的配置 花木与水体的配置,在江苏文人园林中也做足了文章。池边若是土岸,则采取浅沼的处理方法,由池岸向池中做成斜坡,岸边种植水菖蒲、芦苇、慈菇、茭白、水葫芦等沼生植物,或者是草坡一直到水;池边若是假山驳岸或条石驳岸,则在驳岸以内种植一些不阻挡视线的花木,如迎春、探春等,垂挂于驳岸上,或在假山石上爬薜荔、络石等使假山驳岸更显古朴,如网师园水院。还可以在岸边种植碧桃、梅花、梨花、杏花、玉兰、海棠、夹竹桃、山竹、松树、垂柳、枫杨、榔榆、朴树、鸡爪槭等花木,使枝条伸向水面,形成柔条拂水、低枝写镜的画面。
水池是园林中最活跃的题材,水中的早霞、秋月、岚光、塔影,给人以美的享受,欣赏倒影是游园的重要内容。为使景色更臻完美,多在池中种植水生花卉。拙政园中部,荷花伫立水中,突出了主题,又特意留出清澈明净的池水以观优美、生动的倒影,是成功的实例。网师园“水院”和留园“浣云沼”等水面较小的水池,则选用花、叶较小,贴近水面的睡莲种在缸里,沉入池中合适的地方,也是较好的做法。
3 花木配置的艺术特色
3.1 以花木为园林主题、主景,表达理想和追求
江苏文人园林中花木的应用,不仅仅是发挥遮荫、挡风等功能,更重要的是在于它的审美价值。园林花木个体的姿态、色彩、香气、生机、风韵及花木群体组合形成的风景美、田园美和生态美使人产生愉悦的效果;园林花木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季更迭,不断变化着自己的大小、形象、色彩,形成丰富的季相景观,赋园林以视觉、嗅觉与听觉等诸方面的美感。
江苏文人园林正是凭借花木创造出生机盎然的“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的自然美境界(生境);通过花木的艺术配置,融入造园家的笔触和个人的风格,创造出艺术美的境界(画境);将花木“人格化”进而表达人的理想、品格、抱负、追求的理想美境界(意境),并通过三境相互渗透、情景交融,取得突出的艺术感染力。
江苏文人园林以花木为主题、主景的实例很多。明代的苏州拙政园有31景,其中24景以花木为主景;现今拙政园中部的“远香堂”、“倚玉轩”、“绣绮亭”、“雪香云蔚亭”、“待霜亭”、“荷风四面亭”、“梧竹幽居”、“柳荫路曲”、“玉兰堂”、“听雨轩”、“枇杷园”等处,分别以荷花、竹子、牡丹、梅花、桔子、梧桐、垂柳、玉兰、芭蕉、枇杷等为主景。尤其西部“十八曼陀罗花馆”,以山茶花的传统名种“十八学士”为主要观赏对象,主景的确定,已上升到品种欣赏的高度。网师园的“看松读画轩”、“竹外一枝轩”、“小山丛桂轩”,“殿春?”,分别以柏树、罗汉松、黑松、慈孝竹、桂花、芍药为主景,“殿春?”几乎成了芍药专类园的命题。无锡梅园则是以梅花为主题的专类园,扬州个园,竹石迎门,修篁弄影,一进门就点明了主题。扬州瘦西湖也出色地利用地形进行花木栽植,形成了平坡小坂,丛林曲水,烟渚柔波,幽静古朴的典型境域。蜀冈的“芳圃”,在山上开山凿池,池岸萦回曲折,池周树木环合,曲干虬枝,藤萝倒挂,犹类幽静的天池景观。苏州沧浪亭是典型的城市山林,未入门便有“花木泉石之胜”,门前曲水回环,池岸山石嶙峋,古木苍森,或挺或偃或倚或仰于池岸之间,使沧浪亭掩映在林木之中,好鸟时鸣,有亭翼然,成为全景入画的好园林。
江苏文人园林的花木栽植,注意以苍劲与柔和相配合;乔木、灌木与地被相配合;落叶树与常绿树相配合,利用树的大与小,枝叶的疏与密,亮度的明与暗,色彩的对比与协调,构成变化多样的景色,对形成自然山林的主题,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如拙政园中部的二山岛,是太湖中山岛的艺术再现,“雪香云蔚亭”和“待霜亭”周围,种植了太湖山岛习见的梅花和桔子,梅花旁添加紫荆、迎春、海棠等以延续花期;桔树边用枣、乌桕、柿树以丰富秋色;岛周特别是北缘,散植女贞、樟、朴、柏等常绿、落叶乔木作背景,丰富山林景色;山坡上密植山竹、书带草、迎春、黄金条等地被植物;池边种植芦苇,通过匾对“山花野鸟之间”、“蝉噪林愈静,鸟呜山更幽”和“桔红须待满林霜”的题示,使二岛的主题十分突出,生动地再现了太湖中花果山岛的山林景观及那种幽静、苍野、烟水弥漫的意境。景色如画,画中有诗,是画意也是真景,是人工却富天趣,颇有“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趣味,充分表达了造园家对大自然的向往与追求。通过花木配置,使这座城市山林既能寄寓心志,又能使生活环境成为安乐舒适的理想天地。
3.2 花木配置循画理,重姿态,讲究诗情画意
江苏文人园林的花木配置与诗、画,特别是中国画的关系十分密切。选择和栽植花木重姿态,重“品格”,构图严格遵循国画原理。主张疏密有致,高下有情。“山头不得重犯,树头切莫两齐”(五代?荆浩)。“二株一丛,必有一俯一仰,一欹一直,一向左,一向右”,“四株一丛,三株相邻,一株稍离”(明?龚贤),如植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讲究“疏影横斜”。石罅种草,陡壁悬藤,起到同山水画点苔一样的作用。重视花木姿态,为江苏文人园林在花木审美上的一大特色。
江苏文人园林的花木配置多为写意式,三、五株丛植的花木,即是一个充满生机的群落。铺装地面留有各种种植穴,力求自然、随意,使触处可见生机。 “有四时不谢之花”是江南园林植物配置的基本要求。花草树木春华秋实,四时景色各异。春发嫩绿,夏被浓荫,秋叶胜似春花,冬季则有枯木寒林之画意。由花木的开谢与时令变化所形成的丰富园林景观,是其他造园材料所望尘莫及的。梅花的高尚品格,咏梅明志,引出“不要人夸好颜色,留得清气满乾坤”的诗情;拙政园池中筑亭,环以荷花,构成“荷风四面”的画意,进而升华出“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尚意境,表达出园主人不同流合污的理想和追求。
3.3 花木审美多元化,追求综合艺术效果
江苏文人园林不单纯是一种视觉艺术,对园林的审美还涉及到听觉、嗅觉等感官。春夏秋冬等时令变化,雨雪阴晴等气候变化,都会改变园林空间的意境并深深地影响到人的感受,而这些因素往往又都是借花木为媒介而间接地发挥作用的。花木配置“因其质之高下,随其花之时候,配其色之深浅,多方巧搭”使有四时不谢之花。拙政园“绣绮亭”和怡园“锄月轩”前的牡丹,网师园“殿春?”的芍药姹紫嫣红,供暮春赏花;拙政园“枇杷园”的枇杷为夏初景观;拙政园“远香堂”和怡园“藕香榭”的荷花,怡园的紫薇供夏季观赏;拙政园“待霜亭”的桔子,留园西部的枫林,网师园“小山丛桂轩”的桂花构成色彩绚丽的秋景;拙政园“十八曼陀罗花馆”的山茶,网师园的蜡梅,则为斑斓冬景。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描述的是花木以馨香袭人。再有“雪叶翻江万树霜,玉莲开蕊暖泉香”,溪深树密无人处,惟有幽花渡水香。花木不只以香气袭人,尚能以香袭水,形成“泉香”、“水香”,“穿花复绕水,一山闻馨香”无疑是一种精神享受。苏州留园的“闻木樨香”,遍植“一秋三度送天香”的桂花,满树金黄珠红,花时香气袭人,意境优雅;拙政园水面,遍植荷花,每当夏日来临,微风轻拂,吹来阵阵荷香。苏州狮子林“暗香疏影楼”四周,栽植梅花,是月夜游园,赏月闻香的好去处。
江苏文人园林还巧妙地利用植物与风、雨的巧妙配合,生动地表现风雨的声响魅力。例如拙政园“留听阁”的荷花,可领略李商隐“留得残荷听雨声”之情;“听雨轩”是拙政园中部的园中园,小屋之间,前后均有隙地一方,后院更有清泉一勺,栽植芭蕉、修竹,更有池荷绿映,取“蕉叶半黄荷叶碧,两家秋雨一家声”之意,借雨打芭蕉、荷叶、竹子产生的声响效果来渲染雨景气氛。“扶疏万竿,引风听琴”──竹林的妙用,也在于听风。移竹当窗,又可借听潇湘夜雨,借助植物表现风声、雨声,成为江南文人园林的典型设计。
综上所述,花木审美的多元化,追求色、香、味、形、声、生机、风韵等多方胜景,取得综合艺术效果,是江苏文人园林花木配置的一大特色。
3.4 赋花木以人格,创造出独特的意境
江苏文人园林通过对花木形象、习性的观赏、认识,赋予花木某种性情、个性,并由此派生出它们的具体运用。如梅、兰、竹、菊喻为“四君子”;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松、竹、梅傲霜迎雪,屹然挺立为“岁寒三友”,兰,“空谷幽香,孤芳自赏”;竹“未出土时光有节,纵凌云处也虚心”;其他如榉树中举,石榴多子,牡丹富贵,红豆相思,萱草忘忧、玉兰高洁等等,这些赋予人格化和象征性的花木,在江苏文人园林中形成了传统的配置模式,表达了前人的理想和人生追求,带有浓厚的民族审美色彩,丰富和加深了江苏文人园林的审美层次,使园林景观进入了艺术美与理想美的境界,大大增加了艺术魅力。如狮子林山丘上的“问梅阁”周围以栽梅绕屋手法遍植梅花,并用海棠、枸骨、夹竹桃等栽植,阁东向,早晨和煦阳光射入阁中,植梅东窗之下,日出便可映照疏影,送入暗香,报告春讯,阁中“绮窗春讯”匾额,点出主景、主题之所在,创造出“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的独特意境。同是植梅,狮子林“暗香疏影楼”梅花依稀数株,疏朗简洁,浅水一泓,体现的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拙政园“雪香云蔚”于山峦上散植一片梅林,取“梅颂逊雪三分白,雪却偷梅一段香”之诗情,创造“雪香”意境。“香雪”二字是梅花的绝妙形容,“雪香之蔚”更是对此处梅花洁白茂盛的概括。
玉兰早春先花后叶、绰约多姿,满树银花,雪白如玉,古人誉其品格高洁。拙政园东大门处“兰雪堂”,借李白描写玉兰“独立天地间,春风洒兰雪”的诗意命名。堂前以玉兰为主景,辅以白皮松、黄杨、天竹,点湖石一二,东西园墙植香樟八九株,风吹叶动,创造出“春风洒兰雪”的意境,也隐喻了园主人独立的人品像玉兰一般高洁。
江苏文人写意山水园林的花木栽植是我国造园艺术的一份宝贵财富,应当在今后的造园实践中及城市生态环境建设中予以继承及发扬光大。
编辑:joj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