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VS春城:昆明后来居上广州神色黯然
发轫于广州,鲜切花卉产业最早于上个世纪90年代落户芳村,国内最早一批花卉商人、花卉市场均发端于此。但不到十年时间,鲜切花卉产业链即进一步分化,其中生产和研发环节不可避免地涌向了云南,广东的角色日益转变为物流集散中心。
如今的广州鲜切花市场,亦正面临昆明咄咄逼人的攻势。揽有生产基地的昆明,正图谋成为全国鲜切花物流和定价中心,虽然眼下还无法撼动广州物流的地位,但其后来居上的气势已经扑面而来。
这是现代产业分工的必然结果,还是种种偶然因素耦合的结果?本报记者近日深入探访广州鲜切花卉市场,期待解开广州和昆明在鲜切花卉市场中纠葛不清的“双城情缘”。
下午四点,通往广州岭南花卉市场的道路上,塞满了自四面驶来的车辆。车上装载的是新鲜切割下来的花束,一束一束码成整齐的小山。五颜六色的花瓣娇艳欲滴。与此同时,四面八方赶来采购的批发商也开始进场,几个小时后,完成交易的鲜花将集中装箱,发往全国各地。
在花卉市场的“昆明街”,一束束自云南空运而来的鲜花,以玫瑰、百合为主,透明的包装袋上打着拍卖字样,数个小时后,这些来自云南的鲜切花将与众多广东的本地花一起出现在上海、武汉等城市里。循环往复,岭南花卉市场又迎来一个忙碌的交易日。
岭南花卉市场可以看做是广东、云南两地鲜切花产业的一角。一个是素有美誉的“花城”,一个是四季如春的“春城”,广州和昆明在鲜切花卉产业发展上却分别走过了各具特色的二十年。
广东人把鲜切花产业引入云南
张福昆是上个世纪90年代最早涉足鲜切花卉的一代人,现在他个人的公司辉煌花卉在岭南花卉市场占据醒目的位置。
“我从1996年开始接触这个行业。广州最初的鲜切花卉产业发展相当不错,现在价格在40-50元左右的花,当时的价格在200元左右。比如一些进口的郁金香,现在只卖十几块,当时都卖五六十,甚至七八十。”
同年,石围塘街五眼桥村投资近1000万元,修建了广州岭南花卉批发市场,是目前省内最大的花卉市场。该市场占地4万多平方米,划分为玫瑰区、菊花区、云南花区、剑兰区、荫生植物区、盆景区、种苗区和鱼虫鸟区。各种花卉在市场进行交易后,发运全国各大城市和海外,每天交易额达100万元以上,最高可达600万元,日平均交易额达300万元,吸引了来自京、沪、闽、滇等省市及台、港等地区的花商进场交易。
但是好景不长,芳村方兴未艾的鲜切花产业发展不到十年,后来居上的云南便迅速赶了上来。许多原本在芳村设摊的花商都跑到云南寻求发展机会,很多人甚至将生产基地迁到云南,并在当地扎根经营,不断扩大规模。
“自然气候条件决定了这个产业发展的规模,因此昆明目前成了国内最大,未来也依然是国内最大的鲜切花生产基地。”张福昆如是对记者说。
但是,记者注意到远迁云南的花商大部分经营的是鲜切花的生意,许多经营盆景和绿化树木的商家依然留了下来,仅以气候原因解释似乎说不过去。
“广州鲜切花产业生产基地逐渐向云南转移有多方面的因素促成。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云南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对于鲜切花卉的培育具备先天优势;另一方面,广州和珠三角地区先后启动的城市化进程,令鲜切花生产的关键要素之一土地变得越来越稀缺,且机会成本大大增加,其生产基地从广州乃至珠三角向外转移可以说是必然的趋势,只是云南抓住机会,将这部分外移的产业承接了下来。”一位业内人士对记者坦承。
在张福昆看来,广州鲜切花市场的逐渐衰退固然和供需关系有关,但政府的支持力度转向也是因素之一。“广东政府在这块的支持力度不如云南,比如给花农的补助就比云南少,此外云南对花农扩大生产规模比较支持,土地的供给也比较充分,而广州芳村的城市化进程把土地的供应量一步步地挤压掉了,所以这也是规模上不来的原因之一。”
昆明崛起:争夺鲜切花定价权
但是张福昆在投奔云南的同时,并未放弃自己在广州的根基。除在惠州设有生产基地外,张福昆的重心依旧在广州。
“云南主要是生产鲜切花,广东主要是生产绿化苗木以及盆景。两地的品种是不同的,也有交叉的地方,如云南也生产高档的兰花。”从行业人士的角度来说,当初从广州转移到云南的这部分花卉产业,主要是鲜切花。“因为鲜切花的生产主要靠量,只有量上来了平均成本才能够降低并达到赢利的局面,而规模化生产离不开大量的土地需求,开始城市化的广州显然不能满足这个条件。”
广州把这部分产业转出去,也并没有丧失自身的优势。据记者了解,相当部分花商仅仅是把鲜切花的生产基地转移到了昆明,其销售和物流的中枢依然留在广州。
“从目前双方密切的合作当中可以看出,第一云南需要的一些花从广东运过去,反过来广东又是云南最主要的花卉销售市场,而且云南的大花卉???兰花有50%是通过我们花卉园市场来销售的,所以两地的合作非常密切。”广州芳村花博园副总经理王建新表示。
但这并不意味着双方没有竞争关系。据业内人士介绍,十年前云南花卉的百分之六七十都是在岭南花卉市场销售,现在云南也建了自己的销售中心,最出名的是斗门花卉市场,这样一来全国各地的花商也到云南去进花了。
“原来云南是没有花卉市场的,它的花卉是运到广州来,再与广东的花一起批发到全国各地,现在功能不同了,很多像北京上海的人直接去云南调货,不到广东调货了,云南那部分要卖给华南市场或东南亚市场的还是运到岭南花市再卖出去,市场开始分化。”
随着云南花卉业的崛起和强大,开始分流广州原来的花卉销售渠道。随着鲜切花销售渠道的分流,市场的定价权也开始发生转移,记者了解到,高档的鲜切花定价权更多由云南掌握,而高档盆花定价权仍是广东市场占优。
由于缺乏统计数据,记者仅能以两地花卉业的出口数据进行比较。据记者了解,在出口方面云南的优势项目是鲜切花(以玫瑰、百合、康乃馨等为主),而广东的出口则主要是小盆栽,附带部分传统优势的小菊花鲜切花产业。
一些广东本地生意人在广州和云南的资产布局亦是如此,广州以盆景和绿化用木为主,云南则是规模化的鲜切花生产基地。
双城记:如何形成竞合关系?
尽管如此,业内人士还是认为广州和云南在花卉产业上各取所需、相互合作,要远比各自为政、相互竞争有优势。此前,在不同层面亦传出呼吁云南与广州联手打造花卉业的呼声。
“这个是有可能的,大家有很多方面可以合作。”王建新对记者介绍称,目前无论是广州还是云南,花卉产业中存在的问题都还相对有共性。“第一个问题,产业散、乱,现在种植散户居多,容易形成跟风;第二,没有形成良好的市场价格体系。第三个是最核心的,就是缺乏核心技术。”
为此,云南省政府开始在花卉品种上谋求自己的话语权,由商务厅牵头,各方联手启动了《出口花卉自主知识产权新品种研发及产业化基地建设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的编写工作,目的是提高种苗的自我研发能力,摆脱对国际育种商的依赖。
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根据云南商务厅的统计数据,目前其鲜花产业中90%以上的品种由国外引进,企业不但在进口种苗时要向育种商支付高额专利许可费,在出口鲜切花时也要面临相应的市场准入政策限制。根据粗略估算,这样的产业模式其80%左右的出口额都将用于支付专利费,自身留存的利润非常微薄。王建新认为,如果云南自主研发的优势建立起来,广州的花卉服务业完全可以和云南的研发和生产优势相对接。“因为广州毕竟是传统的商业城市,包括物流和信息在内的配套设施非常完善。”
此外,由于云南目前在花卉产业中只做大鲜切花一个门类,包括盆花和绿化树木在内的另两大块尚无法与广州形成竞争局面,所以广州的花卉市场业仍然存在较大的发展空间。
“云南的市场集散功能还是比较有限,虽然它每年有200个集装箱的兰花,也就是40万盆兰花的量。从成本角度考虑,如果到云南市场购买兰花又到广东市场购买盆花就划不来,广州的优势就是兰花、鲜花、盆花都能买得到,市场的集散功能就体现出来了。”
集散地之争:得市场者得天下
当然,合作关系往往建立在竞争的基础之上。云南地区在现有的鲜切花基地基础上,开始谋划全国性乃至世界性的集散市场地位,其效仿的对象是世界花乡荷兰。云南此举意在要把鲜切花的定价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所谓得市场者得天下,崛起的云南已不仅仅满足于成为国际花商的生产基地。
“现在云南有很多花卉的销售并不经过广州就可以发往全国各地,这就是其谋求集散地话语权的一个信号。”业内专家对记者表示。而反观广东原本具备优势的物流渠道建设,以往红红火火的众多花卉集散地,目前硕果仅存的也就是广州和顺德两家而已。
业内人士坦言,虽然广州作为花卉产业集散地具备先天优势,但如此发展下去花落谁家亦未可知。“这也和整体的产业政策有关,市场也在不断地淘汰整合。”
此外,有关专家介绍称,广州市政府对于花卉产业的发展思路是,加强选育种企业的发展力度,从源头上把控知识产权,以期整合两地现有的优势,形成“广州研发、销售,云南生产”这样一种优势互补的竞争合作格局。
种种迹象显示,鲜花“双城记”仍将继续演绎下去。
●广东
「优势」花卉行业集散地优势明显,广州作为传统的商业城市,包括物流和信息在内的配套设施非常完善。在种植方面,苗木和盆景优势明显。
「劣势」种植方面由于城市用地成本上升,面临转型,众多花卉市场也由于同样原因面临外迁和萎缩的情况。
●云南
「优势」全国最大的鲜切花种植基地,并且开始形成对种苗的自我研发优势,种苗研发品种居全国之首。
「劣势」由于处于内陆地区,物流渠道不发达。大部分鲜花都是通过空运到上海和广东销售或出口。
编辑:joj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