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规划师詹姆斯对上海建筑有话说

2009-07-17 17:50:27         来源:青年报     浏览次数:

  著名的城市规划师詹姆斯已经学会了说几句简单的汉语,而他7岁的女儿则是满口标准的普通话。詹姆斯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回到故乡澳大利亚去生活,因为在做出决定之前,他已然觉得自己是这座城市的一分子。他习惯了这里一切,连同在向这里的人们阐述自己有关城市规划的建议时,所应持有的带着“中庸之道”色彩的那种妥协。

  神奇的城市

  詹姆斯站在他位于四楼住所的法式阳台上,星期天他不用想什么事,微风从南边徐徐吹来,越过不远处那些石库门建筑的红色屋顶。此刻,詹姆斯突然生出了一股去了解这座陌生城市的勇气。穿着随意夏装的他想起澳大利亚昆士兰的故乡,现在应是冬至时分了吧。

  老实说,城市规划师詹姆斯还是挺满意目前的住处的。在并不遥远的十几年前,这里曾是一处街道电子厂。工厂掩映在法式的旧公寓之间,从机器轰鸣的车间望出去,往往就是一个老太太在准备她的午饭。詹姆斯常常坐在已经成为幽静客厅的那些老厂房里,想象着这些过去的场景,他就觉得有意思极了。

  詹姆斯出门,穿过并不悠长的弄堂便是复兴中路,右转,向襄阳南路方向走出50米,便是一间水果店,他和熟识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为女儿挑了一只西瓜。生活如此便捷且亲切,这种感觉总让他联想起澳大利亚故乡的那条商业街,他和街上许多老板也很熟识,就像此刻能够称为邻居的这位老板娘。

  这是让詹姆斯满意的地方。

  而现在,就在离他眼下几米的地方,是一所中学排球馆的屋顶,白花花的屋顶的缝隙里,总是不经意地会传出几声排球击掌的闷响,将詹姆斯的思绪打断,惹得人总有一点躁动。

  一座城市,在一丛民居间建了一座工厂,车间的外面便是居民的厨房,后来紧贴着工厂的背面,建起了一座排球馆,机床声曾与击球声同时响起。现在,工厂成了詹姆斯的卧室和客厅。而这一切的变化仅仅发生在二三十年之间。

  詹姆斯反复地告诉自己,这是一座多么神奇的城市!

  买西瓜问题

  詹姆斯是7年前来到这座城市的,带着他建筑学的本科文凭,城市规划学的硕士文凭,以及他作为澳大利亚皇家理工学院客座教授的声名。皇家理工学院的孩子们,此刻大概已经到了放寒假的时节吧。女儿在詹姆斯身边奔跑玩耍,女儿的神态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但是女儿的童年已注定不会和他自己的童年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詹姆斯想,女儿能够适应乘坐汽车去买西瓜的生活吗?

  詹姆斯注意到,并不是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像他那样与水果店做着邻居。在城市的一些外围地带,生活区似乎是与商业区脱离的,人们必须乘坐大型超市的接送车,行进几十分钟,去购买那些生活必需品。他们会因为用了那么多时间去购买那么一点东西而感到无趣吗?坐在狭小的接送车里,他们感到郁闷吗?而在空旷的超市里,独自一个人挑选物品,他们会感到孤独吗?
  每次走在城市的街道上,看到外面贴着花花绿绿广告纸的超市接送车驶过,詹姆斯总会如此想。毋庸置疑,这当然只是詹姆斯设身处地的一种想象,如果是他自己坐在那些车上,他大概就会感到无趣、郁闷和孤独的吧。

  为什么不在生活区的周围多建一些唾手可得的商业设施呢?这恐怕正是詹姆斯有时会为女儿买西瓜的前景,生出几分担心的原因。可是詹姆斯又看到,那些接送车上的人们,似乎并不见得有多少郁闷,他们甚至说笑着看着窗外,于是詹姆斯又免不了为这座城市人们的强大的适应力和满足感而惊叹了。

  了解与不理解

  詹姆斯手上正在为这座城市的某处工业园区设计一幢8层楼电子厂的厂房。他设想的是,无论从车间的哪一扇窗户望出去,都将是一大片树林,透过树林的枝叶,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行人在精致的马路上穿梭。这里应该并不单纯的是一个工业园区,而应该有许多住宅和商业设施。

  詹姆斯想,如果看到窗外是这样一番景色,那些“以厂为家”的中国工人们,劳动起来心情也会舒畅一些吧。尽管詹姆斯已经领教过这座城市人们的适应力有多么的强,他们购物的腿脚有多么勤快,他们抵御噪声的耳朵又是多么懂得选择。但是詹姆斯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从故乡澳大利亚带来的那些有关城市设计和规划的理想,那就是,尽量考虑得更周到一些,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让身处城市和建筑里的人们感到身心愉悦,是让经济为人服务,而不是让人屈从于经济。

  那个工业园区最终没有采纳詹姆斯的建议。他们觉得詹姆斯的提议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也打破了他们固有的思维习惯。为什么非要把工业园区变成一个公园呢?人们完全无法理解这些。

  此刻,詹姆斯站在他位于四楼住所的法式阳台上,眼光艰难地穿过远处摩天大楼之间的狭小区域,看到一小片天空。他意识到自己的确很了解这座城市,但终究无法理解它。为什么如此吝啬建公园的用地而建造这么多高楼呢?在新城,为什么不多建几条马路,让串门的人们可以多几种行走的选择,增加点生活的趣味呢?为什么要把那些污染并不严重的企业也迁到郊外去,让工作的人们来回奔波,重蹈故乡墨尔本的覆辙呢?

  詹姆斯又想起了故乡,家门口那株三角梅,紫色的花朵依旧很素淡地绽放着吧。

  妥协与不妥协

  客厅里挂着一幅水彩,画的是一些类似于贝壳的石头,并不十分好看,但詹姆斯喜欢。詹姆斯有点羡慕那些画家,因为画家不需要向观众妥协什么,可他自己却总不得不这么做。

  詹姆斯最终没有得到人们对他的建议的答复,于是他埋头设计那幢8层楼的厂房,不再想其他。他知道,那些将来在此工作的人们,将很快适应这里的环境。

  詹姆斯在住处的屋顶上建了一间玻璃房子,他将房子称为GREENHOUSE(绿屋),因为无论从哪块玻璃望出去,都可以看到那些嫩绿的“色拉草”,从澳大利亚带来的一种可食植物。詹姆斯走出玻璃房,三只芦花鸡就忙着来啄他的脚,詹姆斯摘了一片“色拉草”的叶子塞进嘴里,若无其事地咀嚼着。

  在过去,詹姆斯向这座城市做了一些妥协,但他无意对自己妥协,因为那是关涉习惯,学养和尊严的问题。

  可是即便是躺在GREENHOUSE里的时候,48岁的城市规划师詹姆斯也会本能地想到外部的世界,他总在担心20年之后,北极的冰川会消失,那是因为所谓的“温室效应”。真到了那时,他的故乡墨尔本的黄金海岸就会消失,而他此刻所在的这座城市也许同样难逃厄运。那时世界就会陷入战争。

  故乡墨尔本的人们已经无能为力,房子造满了,这些房子散发着占全部“温室效应”45%的热量。

  所以尽管不能完全理解这座城市,但詹姆斯还是不遗余力地提出他的建议,他希望这里成为“温室效应”的世外桃源,人们重新开始步行购物(当然必须有完备的商业设施),重新开始骑着自行车去上班(当然单位离市区不能太远),就像并不遥远的几十年前那样。他甚至建议在城里开辟几块农田,像德国的首都柏林,在不同的季节种上不同的作物,显现着不同的好看的颜色。

  詹姆斯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走着,他已经这么走了7年了,但他仍然睁大着眼睛,看不够似的。他愈发地希望这座城市的人们生活能够变得更有趣味,更加合理起来,为了他自己,他的女儿,也为了他作为一名澳大利亚城市规划师对于这座城市的责任。

  影像

  詹姆斯.布莱利是墨尔本皇家理工学院的客座教授、是澳大利亚注册建筑师、是城市规划师、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环保主义者。詹姆斯称自己的工作是“关注人们是否活得幸福”。

  在过去7年中,詹姆斯设计规划了这种城市许多重要的项目,包括虹桥公园、金桥体育休闲中心、上海城市雕塑艺术中心等等。这些项目奠定了詹姆斯对于城市的影响力。

  和别的建筑师不大一样,詹姆斯来上海不完全是为了“淘金”。在工作之余,詹姆斯花了两年的时间,写了一本图文并茂、英汉对照的巨书《Networks Cities―――And Their Chinese Application》,他称之为工作笔记,他说在全球急剧城市化的今天,“好的城市规划并不能单独创造可持续发展的社会,但坏的规划设计会使情况变得更糟”。他将七年来对中国城市化中的弊端和思考一一记录,这本关于中国的书能在中国出版发行是詹姆斯现在最大的心愿。

  从澳大利亚昆士兰来上海发展的想法很坚定,甚至在他的大学时代,这颗种子已经开始萌芽了。2002年,詹姆斯带着他的中国妻子来到中国,并在上海定居,女儿SUUNY今年7岁。

编辑:zhao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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