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派”周干峙:中国城市规划沦落之路
“我已经树敌很多。”年过八旬的周干峙平静地说。
自1952年从清华大学建筑系毕业进入建筑工程部(现在的住房与城乡建设部前身)至今,除曾在唐山地震后短暂离开建设部任职天津规划局长两年外,周干峙绝大多数时间在建设部大院度过。不仅经历了建设部的历次变迁,亦见证了中国的城市化率从解放初的10%一路上升至今天的近50%。他自己,则凭借在城市规划领域的贡献确立了堪称“显赫”的“江湖地位”: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双料”院士、前建设部副部长、现建设部特邀顾问。
但在过去十余年间,这位中国城市规划界德高望重的权威却频频因各种“上书”、“反对”而为公众所关注。他反对拆除西直门国务院宿舍、反对国家大剧院建设方案、反对“鸟巢”……至于在各种城市规划专家论证会上,周对城市建设追求新奇古怪、贪大求洋的反对、批评就更多。
反对归反对。“三年大变样”式的拆迁口号、“大跃进”式的城市扩张,依旧像癌症般无可阻挡的在全国扩散开来。城市,正在以周干峙无法认同的形式发展下去,而他除了提出反对意见,无能为力。
这背后是中国城市发展驱动力量的变迁。
周说,过去城市规划很纯粹,领导与专家结合得很好,但现在“行政干预越来越多”,规划已经不再那么单纯。
1. 1950年代:苏联标准
1952年8月设立的建工部,成立初衷即是为新中国为第一个五年计划做准备。1953年确立“一五”期间的156个工业大项目后,项目如何布局城市规划随即提上议事日程。初到建工部的毕业生周干峙,便跟随苏联专家赶赴西安,参加选厂和城市规划工作。
北京市于1950年下半年成立的由梁思成先生等人组成的都市规划委员会,标志着新中国城市规划的起步。但当时中国的其他城市,大多尚无规划意识、城市规划人才紧缺。并且,由于战争刚刚结束,工业建设还需保密,做城市规划的技术人员还需具有党员身份,从而使城市规划人员更加短缺。
彼时的西安,懂城市规划的,只有一位老工程师,且主要是做施工而不是规划。最终,编制西安城市总体规划的任务落在初出茅庐的周干峙肩上。
“赶鸭子上架。”周干峙这样形容自己当时的处境。因为他自己学的也不是城市规划,而是学建筑学。周干峙只能在实践中学习,而最终他画出来的这版西安城市总体规划中,工业区被放在古城之外,西安古城和古城墙得以保留。在当时拆墙成风、北京的城墙尚且无法保留的情况下,实属不易。半个多世纪后,西安市民尚称道此举“功德无量”。
“西安没有拆城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周干峙说,西安城市规划“画图是我画的,城墙我也要保留的”,他还在规划说明书中将城墙形象地比喻为“城市的一根项链”。但城墙得以保留,主要是得益于一位老人的观点城墙还能够防止原子弹。
在周干峙个人职业生涯中,参与、负责西安城市规划是他后来一系列城市规划工作的成功开端。西安规划的成功,在他看来主要得益于政府官员与专业人员的密切合作。
苏联专家的角色也不可忽视。“解放初一切听苏联专家的,他说对就按他的干,他说不对咱们就不干。”周干峙说。他自己做的西安城市规划,也是在学习苏联经验并得到苏联专家认可后付诸实施的。
但在学习苏联经验的同时,结合国情,建设“中国的城市”的观念亦开始萌芽,并成为此后贯彻中国城市规划始终的一股力量。其中,最有名的案例是“六九之争”。
根据苏联经验,城市住房的人均居住面积是9平方米。这一标准由列宁确定:以房屋层高3米计算,需要9平方米亦即27m3的空气才能保证居住卫生。但这一标准在中国遭到挑战:还有人认为,苏联人习惯关窗户,而中国人经常开窗,因此,不需9平米就足够。当然背后更深层的原因是,中国当时的人均住房面积连4平方米都不到,根本无力按9平方米的标准建设。
“一五”期间,与西安一同规划建设的还有兰州、包头、武汉、洛阳等共八个城市,共同打下了新中国第一批城市基础和工业基础。但此后,直到改革开放前,再无这样规划有序的城市建设。
编辑:j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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