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上看，越南的会安古镇正是人们心目中越南的模样：窄巷、木屋商店、迷人的廊桥。由于会安的建筑物保存完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99年认定其为世界遗产，称赞它“突出体现了各时期的文化以及这些文化与一个国际化商业港口的融合”。上个月，我带家人到那里度假，仅仅是为了访问一个具有历史感的地方。而带有这个目的前往的并不只有我一人。

　　13年前会安第一次被列进世界遗产名录中时，这个小城的游客只有16.03万。2011年，150万游客来到这里游玩。今天，会安老城周边挤满了旅游大巴，下来一批批晒得黝黑的外国人。数以百计几乎一个模样的店面———为游客提供饮食并出售同样的定制衣服、鞋子和灯笼———占据着1254个古建筑。三轮车夫在古镇中心周边转来转去，而当地人抱怨说他们再也坐不起人力车了，因为游客抬高了价格。在榨取这个地方的旅游收入的过程中，医院也已被赶走。医院大楼现在是一家裁衣店。

　　今天，全世界有725处世界遗产，从伊斯坦布尔和罗马的老城到知名度没那么高的阿尔巴尼亚的吉诺卡斯特市中心以及也门的希巴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称这些地方具有“令人瞩目的世界价值”，在描述它们时往往使用了同一批形容词：独特的、真正的、保存完好的。

　　的确，世界遗产的称号能够保护具有历史意义的城市中心不会沦为另一个毫无特色的由混凝土加玻璃组成的可怕地方。但是许多资金捉襟见肘的国家之所以关注世界遗产是因为它们相信登上了这一名录就能打开旅游的宝藏。200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份报告对会安的发展提出了警告，而这个警告也适用于许多世界遗产。报告说：“虽然当地政府官员和商业从业者认为老城区所发生的变化是好事，但是游客们开始意识到会安真实特色的丧失。除非改善旅游管理水平，否则旅游所创造的经济价值从长远来说将是无法持续的。”

　　这是一笔微妙的账：如何在吸引游客到历史遗迹的同时又不会破坏其完整性？那些最成功的地方往往是大到足以容纳所有兴致勃勃的观光客的地方。巴黎可能是游客众多的，但是它仍然是巴黎。

　　但最令人失望的地方在于有的国家把世界遗产地位当作是引诱游客的陷阱而不是保护国家财富的工具。譬如说中国西南部纳西少数民族聚居的丽江。我第一次去那里是1994年。当时有许多背包客相约在那里。那时这个小城是有灵性的。3年后，丽江古城获得了世界遗产的称号。今天当你再次走在丽江的小路上，到处挤满了旅行团，酒吧里传出的电声音乐扑面而来，你很难想象那里还留下了什么“令人瞩目的世界价值”。许多历史建筑都已经被毁，取而代之的是复制品。大部分身着民族服装为游客摆姿势的女孩甚至都不是纳西族的。她们是来自中国其他地方的移民。原有居民有一半已经离开。

　　另一种危险是世界遗产的地位要求把一个地方像琥珀一样保存起来，使得它成为一个主题公园而不是活的地标。近几个月来，利物浦(因作为“海上商业城市”而入选)和塞维利亚(作为“西班牙黄金时代的缩影”而入选)因计划建造摩天大楼而被告知有可能会被取消资格。是的，摩天大楼的确破坏了城市结构。但是这些美丽的城市中也生活着要实实在在做生意的居民。

　　相比之下，丽江或会安等地方可能遵守世界遗产的条例，但感觉上却越来越像迪士尼的前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