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大学城市研究教授给中国城镇化的建议

2013-01-22 08:51:25         来源:东方早报·上海经济评论     浏览次数:

  就地城镇化是不明智的

  记者:关于城市化对中国未来经济的推动力,中国有很多争论。一些人从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需求的增长等出发,认为城市化是中国未来经济的最大动力之一。一些人则从目前中国农村已剩的为数不多的剩余劳动力出发,认为中国的城市化已经差不多进行到尾声。你怎么看?

  亨德森:我不认为中国的城市化已经到尾声,但是确实速度在下降。挑战还是在未来。未来城市的劳动力可能没有达到你想象的教育水平,特别是,农村人、农民工的孩子接受的教育有些时候和他们父母一样不好,这样是无法满足快速增长的国家的需要的。

  我们可以说,在过去20年里,城市化是中国经济的增长动力。在1990年代那个时候,城市化进程中的劳动力相对获得较好的教育。那时的城市化伴随着相对有较高技术含量的劳动力,他们更有生产力。和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一样,人力资本的积累将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最大推动力。

  中国现在的城市化率大概是50%。在未来的25年里,中国城市化会继续进行,城市化率可能达到65%或70%。从事农业的老人将要退休了,现在农业大概有3亿劳动力,在未来的25年里很减少到1亿,甚至更少。农业会更加机械化,拥有更高的技术含量。

  记者:中国目前的城镇人口数量,包括了行政区域人为扩大包括进去的人口,但是那些被划为城镇区域的人口密度并未达到城市的标准。即,中国更多的是土地城市化,而非人口城市化。这导致了很多投资资金和土地资源的浪费。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城市化进程中是否出现过这种状况?

  亨德森:在世界上许多国家,怎样定义城市,都有一个议题。有些按行政区域,有些按人口密度,有的结合这两个来定义。在美国,有基本密度,但是我们按行政区域定义城市和乡村。我们也可以有城市人口住在乡村行政区域,也有乡村人口住在城市行政区域。

  中国的城市对农用土地的扩张,并不独特,实际上和许多其他国家一样。而城市保持在市中心,向周围的乡村扩张某种程度上是受限的。但是,中国有两点比较复杂,一个就是粮食安全,担心城市扩张过度占有农用土地。二是,城市占用农用土地,而农民没有获得市场价格的补偿。在征用农用土地的成本和之后转为城市用地的售价之间差距很大。不是说其他国家不存在这种情况,但是中国的情况更普遍。这对农民不好,他们的土地被征用了,而他们得不到充足的补偿,找工作也困难。我觉得中国的情况比较特殊:国家法律允许城市使用农用土地,但不给农民市场价格补偿。

  记者:就地城镇化是现在中国城镇化中的一个新动向,有些人认为这符合中国的国情,有些人认为乡村没有足够的人口形成一定规模城市,你怎么评价中国的这个新政策?

  亨德森:这是15到20年前的那种城市化政策,就是离开农田,不离开土地,呆在同一个地方,本地产业化。我不认为现在这是一个可实现的政策。离开土地的年轻人不愿意去临近的小镇,他们想去有工作的大城市。在江苏省,有很多小一些的城市也许可行。因为它们靠近上海,同时交通网络又比较发达。但是,如果是内地的小城市,这个就不太可行。

  现在,乡村地区的人口正流向城市,乡村人口聚集在孤立区域形成小城镇是很不明智的。

  约束土地分配和城市管理

  记者:你提到中国的土地使用总体规划,没有法律的力量来约束土地分配,在发达国家如何约束土地分配?

  亨德森:他们通过"约束区域"(bind zoning),有一个由规划者、当地企业、社区制定的城市规划,把城市土地划分成不同用途的区域,有居住区、商业区、工业区和混合区域等。这就成为了一个约束计划,意味着在这些区域拥有土地的人们出售土地时,要用于划分区域的用途。比如你拥有一个房子,没有人能够改变用途,拆掉它建造一个工厂,那样会违反区域规定。此外,有区域委员会和听证会。假使我想把我的房子改成工厂,去向区域委员会表达我的意愿,区域委员会将组织听证会,我的邻居们可能会抱怨建工厂会造成交通阻塞、噪音等,他们不想要我改建成工厂。那么,我基本上是建不成工厂的。

  中国的土地使用很没有组织,土地可以用于多种用途。此外,虽然有分配土地用途的计划,但没有人真的按照计划行事。

  记者:刚说到发达国家的经验,对中国来说,有可借鉴性么?

  亨德森:问题在于要有一个有效运作的法律体系。

  在中国,你有规划,但是规划是政府制定的,政府实际上是跟企业互动,决定一个新的土地要用于做什么。所以,政府既涉及土地使用规划又涉及土地使用分配。在政府分配土地用途时,没有任何约束。有时候虽然有规划,但他们会干脆忽视规划的存在。要对出售土地的机构进行约束。应该要遵循规划,或者说应该要有一个程序,这个程序可以在某些情况下改变规划。

  记者:让市长对市民更负责任,要改变激励标准,你认为在中国应该设置怎样的可衡量的政绩评价标准?

  亨德森:在美国的体制下,我们投票给市长时,基本上主要看两点。

  一是他在提供公共服务上表现如何,如交通是否管理得好,学校是否运作良好等等,这些都是首要的。

  二是看他是否擅长给我们的城市带来工作机会,吸引企业到我们的城市。但是,这是第二位的事情,因为人们认为这些由市场决定,也决定于城市中人们的技能。当然,基础建设服务某种程度上也需要市长负责。

  在中国,共产党在历史上评判市长的表现时,主要是看增长和经济机会这一方面,忽略了服务这方面:空气质量、学校质量、犯罪率、交通管理等,某种程度上这需要改变了。要加入环境的因素。但是要让市民有机会表达他们的判断:这是个好市长还是坏市长,还需要很长时间。所谓的市民,不只是拥有户口的人,而是居住在这个城市中的每一个人,移民不应被看做是移民。

  记者:你提到城中村应该融入一般住宅,而且合法化,有更多的理由吗?

  亨德森:像北京有300个以上的村庄,这引出一个重要的问题:如何将村庄融入城市规划和城市土地系统。在这些社区,公共服务是如何被提供的,我不太清楚。让人担忧的是,像巴西有些地方甚至不在政府的管理之下,而是在其他人的管理之下。这会导致很多问题:怎样提供干净的水,解决缺水问题,怎样组织土地使用。

  记者:你有研究过美国的这类住宅吗?

  亨德森:美国也有不平等、社会不公正这类问题存在,但并没有这样的"城中村"。虽然我们有贫穷的社区,但是这些社区和其他一样,属于同一个区域系统,同一个用水、教育系统等。中国的问题就是,这些区域没有融入城市。

  记者:中国应该取消给穷人提供公共住房保障,而换之以补助吗?你的理由是?

  亨德森:我知道中国有一些小的公共住房项目,我不太清楚它们的质量,但是我对它们的理解是,它们代表性地帮助贫困人群。

  给住房补贴在美国是比较常见的,这是个管理的问题:是公共部门运行更好些,还是私人部门运行更好些。我觉得中国的这个问题与移民有关。像北京或者上海这样的城市,移民占据总人口的30%以上,他们没有公共住房,他们的住房条件比较差。

  在世界范围内,这都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没有所谓的"魔法弹"可以解决它。

  记者:在城市化过程中,那些城市新移民的教育问题该如何解决?

  亨德森:提升小城市和郊区的教育质量和教育机会。如果你想维持城市的长期健康,应该少关心建立北京或上海这样的"窗口城市"。不应该通过让移民的生活条件很悲惨来限制移民,而应该也让其他城市能够获得投资。在首尔,政府客观地在各处投资,在全国维持一个标准,这增加平等,也使得效率更高。

  我建议在全国范围内取消户口系统,我不认为这个系统能没问题地持续下去。

编辑:da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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