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园博会中的“南北”与“春秋”

2013-11-04 09:31:00    作者:林之光     来源: 中国科学报     浏览次数:

  园博会里肯定有气象问题,而且是“与生俱来”的。
  
  因为园林里的植物,一般只能适应当地气候,而博览会则是把它们从全国,甚至全世界集中到一个地方来展览。两者是一对矛盾。
  
  一般来说,气象条件对植物的影响主要有两方面。一是气温,例如温带的北京不能生长热带、亚热带植物;二是空气相对湿度,例如干燥气候下只能生长沙漠植物。
  
  北京园博会解决气温问题的办法,一是选定展期从5月18日到11月18日,这就避开了严寒的冬季。不过,展期还是偏后了些,因为北京每年初霜日期都出现在10月中旬或下旬。如果选在4月中到10月中,霜的威胁就会大大减轻。所以欲看园博会,宜早不宜迟。严霜后百花凋零,就只能欣赏主展馆和中国园林博物馆等室内展馆了。
  
  第二个办法是用空调来控制气温。这个办法在园博会仅限于主展馆和中国园林博物馆(部分)。数十个地方园则几乎都是露天的。不过,有意思的是,地方园中广东省政府大力打造的露天无空调的岭南园可称创造了奇迹。园中60%植物是广东本地物种,在两个共约百平方米的“荫棚”中更是集中了十几种热带、亚热带的树木,如菠萝蜜、板根樟树、大(香)蕉、蒲葵、红棉等。而椰树般十余米高的乔木则分布在园门内外,用一片热带风光迎接游人。当然他们为此也付出了很大代价,2012年7月开工建设后,当年冬季中尽管采取了许多措施,低温仍冻死了园中大量南方植物。
  
  但是,根据我的了解,园博会中即使空调也只调温而不调湿。例如原生态苏州园林中由于年平均空气相对湿度高达80%,植物生机勃勃,假山上的苔藓很厚,甚至外向生长。可是园博会中不用说露天的诸多南方园,即使博物馆中空调的苏州园中假山石也都干干净净。许多园中的盆栽热带植物则是用勤浇水办法来解决的。
  
  我认为,气象条件对园林的影响,除了上述地域造成的空间影响外,还有我国特有(或同纬、世界最显著)的时间影响。因为我国盛行季风,冬季风气流来自北半球西伯利亚,寒冷干燥,夏季风来自南方热带海洋,温暖潮湿,使我国园林有着春夏秋冬四季完全不同的特异景色(称为园林季相)。因此,南方较大园林,例如杭州西湖分别就有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和断桥残雪等专门欣赏春夏秋冬四季景色的景点;甚至在面积很小的江南私家园林中也都如此,例如苏州网师园400平方米的荷池边,东北角射鸭廊主赏春景,西南角濯缨阁主赏夏景,池西月到风来亭中秋可同时赏天上月、池中月和镜中月,池北看松读画轩主赏青松积白雪的冬景等;甚至如苏州拙政园等中还有欣赏四季各种花卉的景点:玉兰堂、十八曼陀罗馆(山茶花)、海棠春坞、绮绣亭(牡丹)、荷风四面亭、待霜亭(桔林秋色)、雪香云蔚亭(踏雪寻梅)等。应该说,这种园林季相,正是中国园林在世界上的一个特殊性。中国园林博物馆的古典园林馆中利用现代光影技术再现明代无锡惠畅园一角的四季美丽景色,就是这方面的一种部分弥补。
  
  不过,在我国还确有这样一个在任何时候都能看到四季景色的“园林”,那就是清代建的扬州个园。园中用叠假山石的办法,叠成了我国,也是世界上唯一的四季假山景点。春山用“雨后春笋”,即在数十根修竹中植若干高矮不同的白果笋石,表示春笋先后破土;夏山用“夏云多奇峰”,即用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堆成夏季天上积雨云状的若干峰云塔;秋山取“黄石丹枫,明净如妆”;冬山用白色浑圆的宣石,堆成许多若起若伏的雪狮,组成“群狮舞雪图”。
  
  由于个园四季假山创意独特,反映了中国四季变化对园林的特殊影响,因此我国凡园林艺术专著中都会提到并赞扬。代表中国在美国建立的国家级园林项目中国园(华盛顿美国国家树木园)中也有这个四季假山。在今北京园博会博物馆的中国园林技艺厅中,系用春夏秋冬假山4张图片介绍个园景色。不过,它们主要都是作为中国传统造园技术叠石成景的技艺典型。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时间因素对园林的影响,叠石只是一种表现方式。否则,没有春夏秋冬变化,哪会有个园四季假山?
  
  我认为,中国园林享誉世界并非单独因为空间因素(例如建筑)影响。实际上,例如北京冬夏平均气温温差已经达到30℃,数值上甚至已略大于冬季东北长春到华南广州之间的南北温差。因此我认为,只有全面反映空间(南北方园林)和时间(园林季相)两方面的影响,努力缓和“园林和博览”之间的固有矛盾,才能有助于今后园林博览会尽量避免重复建设,不断有所创新,并扩展文化功能;也才有助于中国园林真正走向世界,例如目前国外兴建的许多中国园林,虽然都由中国人设计、原材料都运自中国,但主要仍只是形似(例如建筑)而不神似,因为中国气候及其四季变化,以至中国传统文化精神是难移过去的。基辛格博士1994年参观苏州网师园殿春簃后,也认为它“移”去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的明轩,只是一个“仿制品”。


 

编辑:zhu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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