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蒙：水立方体现天圆地方它是最具口碑的建筑

　　John Bilmon约翰-贝尔蒙

　　PTW建筑设计所董事长

　　中国文化讲求“天圆地方”，水立方是蓝色的方形建筑，方形代表土，水在土地上流淌，而蓝色正是水的颜色；鸟巢是椭圆型的红色建筑，圆形代表天，而红色是火的颜色。天与地，火与水，圆与方，这样的设计使水立方与鸟巢达成完美的和谐。我认为，在我们的水立方出现之前，鸟巢仅仅是一座孤立的伟大建筑，然而水立方赋予了鸟巢新的一层含义，它使整个地区更加完美协调。

　　去年年底，笔者曾赴瑞士西北部城市巴塞尔，探访了北京国家体育场“鸟巢”的设计师赫尔佐格与德梅隆。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前，笔者再赴澳大利亚悉尼采访了北京国家游泳馆“水立方”的澳大利亚设计方PTW和Arup公司。PTW建筑设计所董事长贝尔蒙先生提起已经竣工的水立方，侃侃而谈。

　　TITAN(以下简称T)：北京奥运会马上就要举行了，而水立方是世界瞩目的一座运动场馆。当时你们公司为什么会对奥运会游泳馆项目进行竞标呢？

　　贝尔蒙(以下简称B)：PTW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建筑设计公司，长期以来我们公司在体育场馆的建设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举例来说，我们参与了悉尼奥林匹克公园的设计建造工作，拥有一支优秀的设计团队，非常擅长体育场馆的设计建造。所以在2002年底，当北京市政府向全世界顶尖建筑设计所征集国家游泳馆的设计方案时，我们相信我们的设计实力完全能够满足他们的需要。

　　即便如此，一开始我们也是犹豫不决的。原因之一，这是一项国际性的投标，而对于建筑设计所来说，参与国际性投标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国际性投标的项目通常规模都是巨大的，设计与施工的工作量非常大；同时，由于有来自全球的竞争对手，我们投标失利的可能性也会很高，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在提出初期设计方案时所花费的几十万美元就白白浪费掉了。不过幸运的是，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也决定参与投标竞争，他们通过层层考察，最终选择了我们作为合作伙伴。这样与中建以及其下属的中建国际(深圳)设计顾问有限公司形成三方合作，同时也有Arup集团澳大利亚设计所作为设计顾问参加了我们的团队。

　　T：您在这个团队当中主要负责什么工作呢？

　　B：我是PTW在这个项目的建筑设计方面的负责人。由于外观设计工作主要是PTW完成的，所以我可以说是整个建筑设计团队的负责人。

　　T：昨天我们去了悉尼奥运会的游泳中心，感觉它的外表不如水立方这么吸引人，主要还是传统的钢筋水泥结构，那么你们为什么想把北京的游泳馆设计成这么独特的建筑呢？

　　B：悉尼的游泳中心是在二十世纪90年代初期开始设计施工的。我能够理解你所说的，这座游泳馆相对来说是比较传统的钢筋水泥结构。但在那个年代，它的设计与结构都是当时世界最先进的——在设计过程中我们采用了全新的方法，而这些目前已经被广泛采用的方法在当时对于大多数建筑设计所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概念。在2008年的今天，这座建筑仍然被认为是一座现代化的建筑，而在将近20年前我们设计它的时候，绝对是世界上最领先最令人惊异的建筑之一了。

　　我们设计悉尼游泳中心时所运用的思维方式与创新能力，同样被运用在水立方中——最新的材料、最新的技术、可持续发展能力、轻型材质以及建筑师的设计灵感，所有我们在悉尼取得的成功，也同样体现在北京的水立方上面。

　　水立方的设计工作是从2003年初开始的。从一开始我们所拥有的技术就远远地超过设计悉尼游泳中心的时代，我们有先进得多的电脑建模能力，有先进得多的材料，同时我们也有了非常完善的互联网。通过使用互联网，我们能够在全世界范围内搜索最先进的设计系统以及最好的建筑材料，其中值得一提的就是ETFE，我们将这种材料的特质融入到设计中，使我们能够制造出重量极轻的建筑材料。而采用ETFE制造的膜结构，对于大跨度空间建筑来说有一个无法比拟的好处，由于它的重量非常轻，所以我们不需要用非常复杂坚实的架构来支持它。而这降低了我们对材料的使用，减少了建造过程对于环境的影响，这也是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体现。

　　T：国家游泳馆在一开始设计时提出了多个方案，最终水立方的确定，主要是中方设计的结果，还是澳方的建议，抑或是双方协商取得的？

　　B：我认为这次的设计过程取得的最大成果就在于，水立方的成型是参与各方共同协作努力的成果。来自于不同国家、不同专业领域的设计人员团结协作，最终使水立方的设计获得成功。

　　从最初三方开始合作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认同了以下的几点作为国家游泳馆设计最基础的要求：首先，作为北京奥林匹克公园的入口，这座建筑必须十分壮观宏伟；其次，建筑的外观必须能够表现出“水”的概念；第三，这座建筑的设计必须运用最先进的技术与最先进的材料；再次，这座建筑必须具有可持续发展的能力，在奥运会结束之后仍然能够得到充分有效的使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座建筑必须成为中国优秀的建筑文化在新时代的代表——横向上来说，它必须能够完美地体现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即坐落于鸟巢隔壁，同时处于奥林匹克公园的入口处；而纵向上，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它是中国悠久建筑传统在新时代的体现。

　　我们发现参与各方在设计理念方面差距极大。PTW在建筑设计方面一直有非常强的信心，我们很快就推出了很多初期设计方案。然而，在我们重新对设计方案进行考察时，PTW发现了自身的问题，那就是，我们过多地关注自己的设计理念，而忽视了合作伙伴的方案。

　　通过回顾我们发现一个问题：我们的方案能够满足刚才提出的所有最基本的设计要求，只有最后一点没有满足——我们没能够通过我们的设计反映出国家游泳馆作为奥林匹克公园入口建筑的特殊地位，也没有将最先进的技术与材料和中国传统文化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这时中建国际的设计人员帮助我们全面了解中国优秀的传统建筑文化。这个过程从一方面来说让我们焦虑不安，因为投标的截止日期日益临近；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对我们所有人建筑理念的一次前所未有的提升，我们大大地开拓了视野。在这之前我们一直在研究这座建筑“可以”成为什么样子，而现在我们开始考虑，从它的地理位置与历史位置来看，这座建筑“应该”成为什么样子。

　　中建国际的赵小均以及其他设计人员让我们完整地了解了中国建筑的发展史，我们仔细考察了整个北京城，考察了故宫，考察了民居，考察了北京的环线，从而很明确地理解“天圆地方”的概念——方形代表大地，而水正是在地面上流动的物质；同时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毗邻的国家奥林匹克中心正是代表“天”的圆形建筑。因此，国家游泳中心采用方形的外观，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我们的设计工作开始三个星期左右的时候，我们就获得了国家奥林匹克中心的设计图纸。它是一个壮美的建筑，其形态是最先进的设计理念与传统中国文化的完美结合。中国文化讲求“天圆地方”，水立方是蓝色的方形建筑，方形代表土，水在土地上流淌，而蓝色正是水的颜色；鸟巢是椭圆型的红色建筑，圆形代表天，而红色是火的颜色。天与地，火与水，圆与方，我们这样的设计使水立方与鸟巢达成完美的和谐。我认为，在我们的水立方出现之前，鸟巢仅仅是一座孤立的伟大建筑，它激情四射地向全世界显示出中国的崛起与魅力。然而水立方赋予了鸟巢新的一层含义，它使整个地区更加完美协调。

　　T：当你们去海南进行最后一轮的竞标答辩时，你们的信心有多大呢？

　　B：可以说我是信心满棚的赶赴海南的。最后一轮的竞标活动是在2003年四五月之间进行的，在那个时期整个中国遭到“非典”的袭击，而海南省是中国大陆唯一没有受“非典”影响的省份。正是在这个“非典”横行的时期，赵小均在答辩中特别强调了“水”的清洁作用，这是非常明智而感动人心的举动。一开始10家公司参与竞标，到最后，只剩下三个方案。我们经过了非常严格的考察与答辩过程，不仅仅是建筑本身，也包括它与周围环境的协调，是否符合成本要求，是否具有建筑的可行性，以及抗震性能、防火性能等等。经过层层考察，我们最终取得了胜利。

　　T：你是否曾经实地考察过水立方的建设呢？现在水立方已经建成，它最终的形态与当初的设计有什么区别吗？

　　B：今年1月26日水立方的落成交接仪式我也在场。可以说身临其境地亲眼看到这座建筑，给我内心的触动远远超过它在图纸上的时候。我们设计团队的每一位成员都觉得与水立方有非常亲近、非常紧密的联系，这样的感觉在我的建筑生涯中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我亲眼看到这座巨大而壮美的建筑物，亲眼看到所有细致的结构、精致的细节，亲眼看到它与风格粗犷豪放的鸟巢的完美结合，我非常兴奋，也非常自豪。

　　T：在你们的设计团队中，不同的公司是如何具体分工呢？

　　B：虽然是三方合作，但实际上设计团队分工与传统的一家设计所的设计团队没有什么区别。PTW与中建国际的建筑设计人员进行建筑设计，Arup与中建国际的工程设计人员负责工程设计，然而建筑设计与工程设计是不可分割的。

　　然而总体上来说，工程结构设计、防火安全设计是由Arup完成的，建筑物的外观、各个功能区的分配以及具体建筑材料的选择是PTW与中建国际共同研究的结果。而在水立方的建筑方案中，工程设计所包含的理念无疑得到了具体和深入的反映——比如根据工程设计的理念，这座建筑应该符合“可持续发展”的标准，它应该像一座暖房，能够充分吸收和利用太阳能，以减少电力等其他能源的耗费，而这一原本来自工程设计的理念，被我们的建筑设计人员采用，从而形成水立方目前的样式。

　　T：水立方的设计成功，对于PTW来说，除了经济收入之外，在未来发展方面会有什么影响呢？

　　B：水立方对于PTW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它是当今世界上最具口碑的建筑之一，无论是出版物还是互联网，全世界各国对它感兴趣的人们正在用各种语言对它进行宣传与探讨。现在我们与中建国际在其他很多项目上仍然进行合作设计，这种合作伙伴关系的建立，可以说是我们取得的最有意义的结果之一。
　　
　　与此同时，通过这次与中建国际的合作，我们学会了如何在联合项目中成为更好的合作伙伴——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外国建筑设计所来到澳大利亚，而我们也与其中几家进行合作。正是水立方的经历使我们能理解如何利用不同的专业技能以文化差异，互相提高互相支持。水立方给我们直接带来的积极影响就是：更高的知名度，更多的合作伙伴，以及更光明的未来。

　　Arup

　　在世界建筑领域享誉盛名的Arup公司由英国籍丹麦人Ove Nyquist Arup爵士在1946年成立，总部位于英国首都伦敦。目前它在世界37个国家拥有超过1万名员工，其设计建造的项目遍布世界超过160个国家。Arup于1963年进入澳大利亚，负责悉尼歌剧院的整体结构设计。北京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的结构、防火防震以及基础设施的设计主要是由Arup的澳大利亚支部完成。从Arup的办公室可以看到达令港湾。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自豪地指着窗外的一片片高楼大厦对笔者说：“这些楼都是我们参与设计建造的。”他又找来一份悉尼市中心的航拍图，比划着悉尼歌剧院附近一带，其中超过一半的建筑都和Arup有这样那样的关系。

　　PTW

　　PTW的全称是Peddle Thorp & Walker，这是1889年成立时三位创始人的姓氏。它以澳大利亚为中心，涉及的业务主要在大洋洲、远东以及阿拉伯半岛。PTW与奥运会的姻缘始于20世纪九十年代初，当时它配合悉尼奥申委的申办活动提出了相关设施的建设方案，并在悉尼击败北京获得奥运会举办权后，主持包括奥林匹克主体育场、国家游泳中心等主要设施的设计与建造工作。由于在悉尼奥运会上取得的成就，2004年雅典奥运会上主办方特别任命PTW作为场馆建造的技术咨询。这次北京奥运会上，除了设计建造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之外，PTW还与北京城建设计研究总院共同承担了奥运村的设计建造。PTW的悉尼总部距离Arup的办公室只有4条街。公司董事长约翰·贝尔蒙对笔者介绍说，当时由PTW、Arup以及中建国际三方组建的水立方设计团队，其主要工作都是在PTW的办公室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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