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园林清代鼎盛

民国初期的瓯隐园，建于明代玉介园旧址。《永嘉诗人祠堂图》再现了瓯隐园局部。 汪如渊 作

怡园 杨景艺 作

依绿园 杨景艺 作

温州古园示意图 　　选自《鹿城文史资料》第12期

如园 杨景艺 作

　　仲春时节，春光明媚。踏青赏花之余，让人遥想旧时温州名园。

　　“坡陀巧叠石斑斑，绿浸坳池水一湾。几处名园邀客赏，桂花屏后菊花山。”这是清同治间分巡温处道方鼎锐在《温州竹枝词》中赞叹温州园林的诗句，他还在诗后注道：“曾、周各园假山、池水俱有巧思，曾园以桂花为屏风，花时游人颇众；各家竞种菊花，叠为小山，排日宴客。”可见，其时温州园林之盛。

　　温州园林由来已久。早在南宋绍兴二十三年至二十六年（1153—1156），乐清王十朋就在家乡左原开辟东、西园，遍植花木，自娱其乐。明万历五年（1581），永嘉王叔杲分别在郡城华盖山麓、吹台山麓建成玉介园和旸湖别墅，堪称温州园林的典范。但是，从总体而言，清代才是古代温州园林的鼎盛时期，仅郡城就有名园10余家。

　　一涉园

　　一涉园位于大罗山麓（今瓯海区茶山镇），清初为徐日久所创。徐日久，字子长，生于明崇祯十年（1637），卒清康熙四十七年（1798），永嘉茶山人。他平生好义，有名士之风。其时明亡清兴，他为了抒其抑郁不平之气，乃辟小园以自娱，取陶靖节“日涉成趣”之意，园名为“一涉园”。他遍植繁花嘉卉，每当桃李争妍，倚栏醉月，深夜不眠。长夏红藕盛开，俯睇锦鳞漾水，翠羽弄波，尘襟为之尽涤。到了霜露既降之时，木奴结果若珠，与赤桕丹枫相映，令人心旷神怡。至六出花飞，暗香十里，又不啻扬州官阁也。园中构筑书楼数间，八窗敞启，只见层峦叠嶂，罗列如画。他时常邀友吟诗作对，旬月不厌。钱塘学者陆进叹道：“余窃慨郡城兵燹之后，无论笼鹅梦草，遗迹无存，即玉介园王大参园空，春辉楼候方伯园荒，烟衰草尽，成牧马之场，而此一涉园者，幽居村墅，名不甚显。胜友良朋，平分风月，异日当与辟疆、金谷（皆晋时名园）并传不朽！”

　　且园

　　且园在郡城分巡温处道署（今鹿城区府大院），清康熙四十五年（1706）为高其佩创建。高其佩，字韦之，号且园，一号古狂，辽宁铁岭人，隶镶白旗籍。他善指画，称绝一时。任分巡温处道时，整修道署后园，并以其号名园。园中建有剜绿轩，取宋人“剜破琉璃绿一方”之意。继任朱沧湄（文翰）作楹联一副：“妙作画图观五色目迷高铁岭（指高其佩）恩叨江海住三年心醉白香山（指白居易）”甚为工切。乾隆二十四年（1759），新任温处道徐绵（镶蓝旗汉军人）扩建且园，筑有衔远山亭、筠廊、藤花径、亦舫、养竹山房、小春草池、莲勺、梅花书屋和松花石斋等景，并作《且园十景诗》和《小记》，勒石园中。此后，乾隆四十二年（1777）、嘉庆十九年（1814），后任温处道杨瑾（云南昆明人）、韩克均（山西汾阳人）又分别加以重葺，相继作《重葺且园记》、《且园栽花记》，亦勒石壁间。此外，历任温处道多有题咏，如嘉庆间温处道李銮宣有五古十章，内云：“万树绿扫天，一泻绿洗池”；清末政绩卓著的温处道童兆蓉联曰：“清风入户素月流天席地苔阴闻剥啄 荷露擎珠樨香若海隔帘花雨侑琴樽”，足为且园增色。

　　樊氏家园

　　与一涉园、且园颇具规模相比，樊氏家园显得小巧玲珑。园主樊云衢，字天开，别号亭亭，永嘉人。他家居郡城北郭，大约在清乾隆前期建有小园，横枕屋北，大不逾亩，周以垣墙。他筑土为丘，储水为壑，列石为障，植木为林，引以桥梁，修之亭馆。杂植奇花异果，间以松篁、房山、湾泉、洞门、曲径、亭台、水池、厅堂、桥梁，虽经营于户内，措置于垣中，蕞尔一隅，厘然万状，容膝之地，具体而微。清乾隆二十七年（1762），曾立勋（字银川，号丹桥，永嘉诸生）游览此园，并作《游樊氏小园记》，赞云：“其设施之巧，布置之宜，虽属人工，颇类天工，极幽人之情致，备骚客之游观。”

　　依绿园

　　清乾嘉间，曾唯兄弟购得九山湖畔5亩多菜地，筑依绿园。曾唯，字岸栖，号近堂，清乾隆末，任江苏溧阳知县，编有《东瓯诗存》、《广雁荡山志》、《依绿园诗草》等；弟儒璋，字玉西，官至福建兴（化）泉（州）永（安）兵备道。他们从古人“名园依绿水”之意名该园。园内绿柳成阴，四时芬芳，傍临九山，碧波荡漾，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四周良田沃野，小桥流水，渚青沙白，芳草如茵，好一幅田园风光。后为民国时籀园故地，原温州师范监学郭凤诰（字小梅）联云：“到此便心清一水溁洄园址毋忘依绿旧 环观增眼福三山罗列岚光时觉送青来”不愧一方胜景。

　　怡园

　　曾氏为温州望族。清道光初，曾佩云筑怡园于松台山麓来福门一带。曾佩云，字小石，永嘉诸生。他为人纯谨好义，喜藏书，刊有《怡园同怀诗草》等。道光六年（1826），他捐银三千余两，弟矞云输银五千两，重建永嘉县学，为时人所赞叹。怡园的规模，在清时温州郡城诸园中为最大。初筑时，由时称“本朝永嘉第一”的诗画家项维仁（字寿春，号果园，著有《果园诗钞》等）精心设计。他吸收苏州名园的精华，园中花石点染，颇为可观。循石级而上绝顶，松台山色，扑人眉宇。登楼四望，华盖山、飞霞洞诸胜，如列几席。园中最胜处，水榭跨沼，逶迤而南，奇石环列，杂植奇花灌木。春夏之交，灿若锦绣，山光树色，与碧波相掩映；白鸥红桥，在蓝天的衬托下，更显得生趣盎然。故瑞安著名学者孙衣言诗曰：“珠帘高卷碧湾环，华盖飞霞罨画间。为我楼头添一榻，更移笔砚看西山。”“雨过平池碧涨新，绿杨阴处看垂纶。白鸥斜掠红桥下，独立矶头不避人。”而方鼎锐所言的“曾园桂花屏”，以丛桂屈曲为之，更为游人所赞赏。

　　二此园

　　清道光十五年（1835），温州知府刘煜（江西南丰人）见府署（今人民广场旧址）东边地极空阔，就修葺池馆，增屋堆石，补竹栽花，饶具园林之胜。他取《孟子》“贤者而后乐于此，不贤者有此不乐”之意，名该园为“二此园”。园中有阅音馆、碧净琉璃舫、味元味斋、九折廊、墨池、品雪庵、笔峰亭和转玉洞等八景，并作文记之。又命公子期恒各赋五古一章，勒石于古柏轩的左近。后知府那兰汀（兴阿）改园名为“养素园”。那兰汀去职后，又恢复原名。同治六年（1867），新任温州知府戴盘（字涧郐，号铭新，丹徒人）见该园芜秽不治，就除剪荆榛，葺治廊舍，不用引流而泉水湛湛，不必叠石而山势险要。使二此园既可以临池观鱼，又可以登高眺远。他还在空隙地栽种修竹，筑修篁亭，使二此园面貌焕然一新。并作《重修府署二此园记》，称：“公余之暇，偕宾朋僚佐憩息其间，虽不敢与欧（阳修）、苏（轼）比美，亦庶几不忘与民偕乐之思欤，此则余之幸也。”光绪间知府王琛（号雪庐）又重加修葺。园内有印月池，仿西湖三潭印月，池边石碑刻道：“池照月，月印心，光明地，不染尘。”颇能发人深省。

　　如园

　　如园在郡城积谷山麓（今谢池巷池上楼一带）。南朝刘宋时著名诗人谢灵运曾寓居于此，后人为纪念他而建楼。清道光初，邑人张瑞溥（字百泉，号鉴湖，清嘉庆中入资为同知，官至湖南粮储道，道光初引疾返乡）从湖南归里后，购得此故址，占地10余亩，增筑春草轩、怀谢亭、鹤舫等景，取名如园。楼匾为蔡之定所书。蔡之定，字麟昭，号生甫，清乾隆五十八年（1793）进士，官侍讲学士，其书法在乾嘉年间与翁方纲、刘墉、铁保并称四大家。门首有联云：“水光连岸碧 山色到门青”。如园对面的积谷山，如画屏锦嶂，爽气挹人眉宇。绕墙趾皆河，行舟停泊河上，水乡风光跃现画中。园中有青草池，池南有春草轩，池东有池上楼，还有飞霞山馆、十二梅花书屋等。池上楼面阔三间，四面回廊，登楼眺望，“池塘生青草，园柳变鸣禽”（谢灵运《登池上楼》）之意油然而生。楼左为鹤舫，并水依山，最为幽胜。长乐学者梁章鉅撰联曰：“面壁拓幽居一角永嘉好山水 筑楼存古意千秋康乐旧池塘”甚为贴切。今池上楼已为温州市文物保护单位。

　　除了上述七园之外，清时温州城中还有陈氏兰芬堂、周氏涉园、吕氏于园、谷氏春晖园和杨氏慈荫山房等。为何清时温州多名园呢？民国初，瓯风杂志社《乡事纪闻》指出：“永嘉为温州府治，茶、盐、鱼、鲍、竹、木、舟、舆，皆自台、处各属辐辏，而海外奇巧之物，不旬日而充斥市肆。其民贾闽、越，则致富亦易，故裘马轻肥，旁为园林水石之观。官斯土者，往往捐俸辟地，营别墅，集宾会文为乐。故旧道署有且园，府署有二此园，曾氏有怡园、依绿园，张氏有如园，最近，吕氏有于园，杨氏有慈荫山房，皆是也。”总而言之，清时随着温州海禁的逐步解除，温州港口的优势逐步发挥，商品经济日益活跃，为温州园林建设奠定了资金基础；而温州气候温和，阳光充足，雨量丰沛，文风兴盛，海上交通便利，又为温州园林建设提供了有利条件，故清时温州名园兴盛也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