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林科院首席科学家：桉树致旱的观点没有任何科学道理

　　引入中国种植了100多年的桉树，在百年一遇的西南特大干旱中，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那么桉树究竟是什么样的树种？种植桉树会造成干旱吗，会产生“天上不飞鸟，地上不长草”的“绿色沙漠”现象吗？针对上述问题，中国林科院首席科学家、博士生导师白嘉雨教授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桉树不会造成干旱

　　“我的观点非常明确，认为桉树造成干旱的观点没有任何科学道理。”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首席科学家、热带林业研究所博士生导师白嘉雨教授在海南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海洋升温、大气环流异常是造成这次干旱的主要内因，改革开放前建成的农村水利设施失修乃至报废，新的水利水电项目受极端环保组织发动的“江河十年行”的阻扰搁浅，等，是本次西南干旱的外在原因。

　　对于4月20日绿色和平组织在其官方网站指斥“桉树林直接威胁到在干旱中起着重要作用的水库，不仅不利于水源地的保护，更加剧了当地的旱情”的说法，白嘉雨教授认为“这实际上是本末倒置的，无论人工林还是天然林，只要是森林都具有涵养水源能力，不可能导致或加剧本次西南干旱。认为桉树造成干旱的观点，其实是不攻自破的。例如，广西西北角是干旱较重区域，而该区域由于喀斯特地貌桉树种植比较少，而相对种植较多的东南部，如钦州、北海、防城港等地，近期降水较多几乎没有旱情。从大的环境来说，此次干旱与我国西南同纬度的印度、老挝、泰国、柬埔寨、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及南美洲国家，都发生了大规模干旱，但这一带中很多区域都没有种植桉树。事实证明，桉树造成干旱的观点是不科学的，没有理论依据的。”

　　至于绿色和平在同一篇文章中提到的“我们发现在桉树商品林集中种植的地区，当地的水库及水源地的旱情十分严重，周边农民的灌溉和饮水受到影响，当地村民也告诉绿色和平：库区的桉树种了三四年左右，种桉树以前地是湿的，种桉树以后地变得越来越干”，记者在采访中注意到，村民“看到”的和绿色和平“发现”的是一种想当然的臆断，随着旱情的加重，非桉树种植区域水库等水源地的旱情更甚，在绿色和平提到的上述同一干旱区域，你找一个没有种植桉树且旱情不严重周边农民的灌溉和饮水没有受到影响的的水库及水源地来看一看。要者还在于，绿色和平一方面指斥“桉树林直接威胁到在干旱中起着重要作用的水库，不仅不利于水源地的保护，更加剧了当地的旱情”，另一方面又强烈建议广西区政府“对目前在水源涵养林区域种植的桉树商品林（用材林）应纳入生态公益林管理，坚决杜绝皆伐及任何商品林形式的采伐”，绿色和平森林项目主任易兰的主观臆断和逻辑紊乱由此可见一斑。

　　桉树不是“抽水机”

　　3月以来，在激辩桉树造成西南干旱的同时，认为桉树是“抽水机”的谬论也一直在网络上广泛流传。对此，白嘉雨教授认为这是一个伪命题。桉树是一种树木，任何树木都要进行光合作用，要生长，需要通过细胞膜、细胞压的作用吸收水分。如果只要耗水就是抽水机的话，那么全世界的植物都是抽水机。其实，早在1989年，Davidson就通过研究发现，每生产1千克的干物质，桉树利用的水分为510升，而向日葵是600升，棉花是800升，松树之类的针叶树更高达1000升！从1999年到2003年，中澳（澳大利亚）专家曾在广东省遂溪和雷州开展了“桉树与水”专项研究，研究结果显示，每合成1千克干物质，桉树需要510升水，而黄檀需要1323升水，针叶树需要1538升水，其他如相思、香蕉、咖啡等树种需要消耗800升以上。由于桉树生长快，生长量大，总的用水量可能会多于其他树种，但在适生地区并不至于构成水危机。如，在年降雨量大于800毫米的情况下，桉树根系不吸收地下水。我国桉树多种植在南方，降水量大，不会构成水危机。

　　记者在采访中看到，和“抽水机”的污蔑相反，桉树林在水源涵养、水土保持、气候调节上发挥的作用，丝毫不比其他树种逊色。事实上，澳大利亚最大的河流墨累-达令河的许多支流的源头就是桉树林，正是这些桉树林起到了极其有效的水源涵养作用；墨累-达令河下游也流经大片的桉树纯林，河流的径流量也并没有因此削减。Bailly等人1974年在马达加斯加东部，对天然林、次生林和大叶桉（Eucalyptusrobusta）人工林流域径流量进行了8年的观测，发现由大叶桉林排入河流的水量最小，说明大部分水分都渗入了土壤中，有效地保持了水土。在我国，黄第寿在1989年曾统计，广西崇左、扶绥种植桉树后，其周边地区的年平均降水量增加了152.5毫米，平均增加降水天数6.6天，年平均蒸发量减少了75.3毫米，空气湿度有所增加，从而改善了当地的小气候。类似结论在我国桉树种植区域均得到了证实。

　　“绿色沙漠”是个伪命题

　　对于绿色和平借用云南某专家说桉树是“绿色沙漠”的问题，白嘉雨教授说：“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为命题。森林是绿色，沙漠是黄色。沙漠就是沙漠，森林就是森林。既说桉树是绿色的森林，又说桉树是黄色的沙漠，毫无科学依据。相反，桉树林下比松树、杉树、油茶等人工林更具生物多样性。”

　　国家林业局桉树研究开发中心科学研究表明，按树林下同样具有生物多样性。由于桉树林是一种人工生态系统，又是集约经营的纯林，其生物多样性比自然生态系统肯定简单多了，但决没有到“地上不长草”的程度。据华南农大谢正生等在雷州半岛5个不同地点桉树林下调查结果，采集到桉树林下植物种类共计61科127属150种，证明桉树人工林对雷州半岛的森林植物多样性并未造成降低。福建长泰岩溪林场洪长福等对漳州尾巨桉林下植被调查表明：林下植被共有29科49属53种，同样说明“桉树底下不长草”是没有依据的。在桉树的原产地澳大利亚，桉树林中动植物资源丰富，走进按树林随处可见到袋鼠、鸟类和爬行动物，地上则有茂密的灌木和杂草。个别情况下，按树林下植被很少，是由于多种原因造成的，一是桉树种得太密，林下无阳光，营养竞争激烈，造成植被稀少；二是有些地方在造按树之前本身就没有植被，桉树长起来了，只能说明桉树的适应性强；三是人工抚育强度太大，除草及时，高度集约经营，导致没有杂草。

　　“这就需要科学发展人工林。”白嘉雨教授说。以湛江地区为例，成立于1954年的雷州林业局，种植桉树已经有50多年的历史了，面积70万亩，90%都是桉树人工林，照某些人的说法，这里的土地早该荒废了，恰恰相反，这里的林地越来越好，桉树人工林的产量一代更比一代高，70年代前的生长量只有0.3立方米/亩。年，现在达到1.5立方米/亩。年，这是为什么，就是依靠科技，一是使用了桉树新品种；二是采用配方施肥技术；三是现在当地老百姓燃料问题解决了，枯枝落叶回归土壤，因此桉树越种越好，土地也越来越肥沃。

　　记者在采访中看到，在科学发展人工林方面，金光集团通过种植桉树治理蚂蝗岭水土流失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蚂蟥岭流域位于儋州市中北部，由榕妙水、新苑、矍头、振兴四个小流域组成。历史上，蚂蝗岭曾经到处都是茂密的原生灌木丛，地表植被和栖息动物种类繁多。上世纪六十年代，人们大面积砍毁灌木，随后的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为盲目更新，又用推土机推掉了留存的树蔸，致使裸露地表直接受到雨水冲刷，土壤肥力衰退，土地退化严重，其水土流失造成30多个村庄的7000多亩农田被泥沙淹没，附近河道被淤积。仅1996年的18号台风期间，就有3000多亩农田被流沙掩埋。因环境恶化和田地被毁，不少村庄的过半农户被迫举家迁移。在蚂蟥岭个案中，海南利用光、热、水、土资源优势，先后启动了金光集团APP浆纸造林等一批重点林业工程建设项目，大力发展生态型林业经济。截止2008年底，全省兼具生态效益的工业原料林基地已达30多万公顷，治理水土流失面积3.29万公顷。仅在蚂蟥岭，金光集团APP就科学营造人工桉树林15000余亩。由于桉树成材周期短、新陈代谢快，桉树落下的枯枝败叶给沙化的土壤提供了充足的养料，为蚂蟥岭的植被恢复提供了良好的基础。加之企业运作、精细化管理，造林成活率达到97％以上，且林木生长旺盛，发挥了林木保持水土的生态效能，大大改善了蚂蝗岭的生态环境，其水土流失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炒作桉树系别有用心者所为在很多专家都明确表示桉树不是抽水机、桉树无毒的观点后，依然有较多的声音指责“桉树是抽水机、抽肥机、桉树天上不飞鸟，地上不长草”。白嘉雨教授认为有三点原因。

　　一是一些生态学家担忧，桉树是一种外来物种，如果大规模发展有可能破坏原生生态。这种担忧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必要的，但桉树在我国引种已有上百年历史，而且到目前为止远谈不上“大规模”的程度。另外研究生态的人生态方面考虑较多，对桉树本身的研究并不多。

　　二是过去一些地方桉树营林的掠夺性开发使桉树林给人们留下了不良的印象。例如，全树利用、不合理的施肥技术、初植密度过大、超短轮伐期利用、采用机耕全垦等。这些不科学的做法导致桉树林地土力下降，水土流失，这是人为强度干扰的结果，不是桉树树种的问题。所以我们要提倡科学发展人工林，开展积极的人工林生态环境管理。

　　三是由于极端NGO和伪环保者拿桉树说事，想通过炒作扩大自身影响力以获取国外“颜色经费”。发展桉树会造成社会不同团体的利益冲突，某些利益团体为维护自身利益，提出对桉树的质疑。例如，广东曾出现松树种植商，因桉树的市场份额扩大影响到其自身的发展，就提出桉树不环保的论断；又如，当林地用于种植桉树，会造成其他用地变少，有些人处于部门利益炒作桉树有害的观点。另外，我们的群众文化程度不一，容易产生盲从的现象。于是，桉树的问题纠结在社会矛盾中，变成了社会问题，并被大家通过各种渠道传播，而且越来越玄乎。但我们相信时间可以验证真理。

　　白嘉雨教授进一步指出，在科学发展前提下，只要科学规划，种植得当，再加上积极的生态环境管理，桉树人工林一样能发挥森林的经济效益、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一样可以达成经济、生态和社会效益的有效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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